[續邦斯舅舅第十二章 黃金是個怪物,斯克利布先生詞,上一小節]
② 法十八紀家喻戶曉的戲劇人物,均爲常受愚弄的小醜。
③ 出不詳。
④ 莫裏哀筆下的吝啬鬼形象。
⑤ 聖經人物,法利賽人。耶稣被釘在十字架上後,是他幫助約瑟埋葬了耶稣。
到了第三年,便在雷莫南克店裏看到了較爲漂亮的座鍾,盔甲和古畫;他出門時,總叫他的,一個極爲醜陋的胖女人步行從鄉下趕來幫他看店。這個雷莫南克女人簡直像是個白癡,目光呆滯,穿著打扮像個日本偶像,凡是她兄弟定下的價錢,她連一個生丁也不讓;另外,她還兼管家務,並且解決了看似無法解決的難題,竟能靠塞納河上的霧過日子。兄
倆吃面包,鲱魚以及一些開飯店的扔在飯店拐角垃圾堆上的爛蔬菜葉子。連面包在內,他們兩個每天的開銷不超過十二個蘇,而這點錢,女雷莫南克還要靠縫
紡線把它掙回來。
雷莫南克初到巴黎時,只是給人家當差,在一八二五至一八三一年間,他專爲博馬舍街的古董商和拉普街的鍋商跑,許多古董商的曆史一般來說都是像這樣開始的。猶太人,諾曼底人,奧弗涅人和薩瓦人這四個人種具有同樣的天
,他們發財的手法也如出一轍。不花一個錢,什麼繩頭小利都得掙,連本帶利地聚錢,這就是他們的發財憲章。而這一憲章確實很實在。
那時,雷莫南克已與他從前的東家莫尼斯特洛爾重修于好,跟一些大商人做生意,常到巴黎郊區去做舊貨買賣(尋找機會,專撿一些手頭有貨但卻外行的人做掙大錢的買賣),大家都知道,巴黎郊區方圓有四十古裏。幹了十四年之後,他有了六萬法郎的財産,還有一個貨物充足的小店。諾曼底街的房屋租金低,他一直住在那兒,也沒有額外的收入,只管把自己的那些貨賣給商人,賺一些薄利。他談生意用的都是別人聽不懂的奧弗涅土話。他绐終有個夢想,希望有朝一日到大街上去開店;他想成爲一個有錢的古董商,能直接跟鑒賞家們打交道。確實,他骨子眼裏是個很厲害的商人。由于他什麼事都是自己動手,臉上厚厚的一層,灰不溜秋的,都是鐵屑和汗堿,再加上他習慣于幹力活,久而久之像一七九九年的老兵那樣能吃苦,
事不驚,使得他的表情愈發顯得不可捉摸。就長相而言,雷莫南克看去瘦瘦小小的,兩只小眼睛長得像豬眼睛一樣。配上那冷嗖嗖的藍
,顯示出猶太人的貪得無厭和刁鑽尖滑,然而卻沒有猶太人表面的謙卑和內心深
對基督徒的無比鄙視。
茜博家和雷莫南克家的關系就像是恩主與受恩人的關系。茜博太太對奧弗涅人的一貧如洗深信不疑,常把施穆克和茜博吃剩下的東西賣給他們,價格便宜得令人難以置信。雷莫南克家買一磅硬綁綁的面包頭和面包心,只付兩個半生丁,一盆土豆一個半生丁,其他東西也如此。狡猾的雷莫南克在人家眼裏從來都不是爲自己做生意的料。他總是爲莫尼斯特洛爾做買賣,說自己的一點錢都被那些有錢的商人扒走了。因此,茜博一家真心實意地爲雷莫南克家鳴不平。十一年來,奧弗涅人始終穿著他那身呢上、呢褲和呢背心;不過奧弗涅人特有的這三件行頭已經是補丁疊補丁,那都是茜博免費一手修補的。大家可以看到,猶太人並不都在以
列。
“您不是在拿我開玩笑吧,雷莫南克?”女門房說,“邦斯先生真的會有這麼一筆財産,卻過現在這種日子嗎?他家裏連一百法郎都沒有!……”
“收藏家們都是這個德。”雷莫南克說教似地回答道。
“那您真覺得我先生有七十萬法郎?”
“這還只是他的那些畫……其中有一幅,要是他要五萬法郎,即使讓我去上吊,我也要把錢弄到。放肖像的那個地方,有一些嵌琺琅的小框子,裏面鋪著紅絲絨,您知道吧?……那呀,是珀蒂托琺琅,有個以前當過葯材店老板的政府部長每塊出價一千埃居……”
“兩個框子裏總共有三十塊呢!”女門房說道,兩只眼睛張得大大的。
“那您就算算他的寶物值多少錢吧!”
悲博太太一陣昏眩,身子轉了半圈。她很快起了一個念頭,要讓老人邦斯在他的遺囑上提上自己一筆,就像所有女管家那樣,一個個都享有年金,惹得瑪萊區多少人起了貪心。她想象著自己住到巴黎郊區的一個鄉鎮上,在自己的一座鄉村屋子裏揚眉吐氣地過日子,精心養些家禽,拾掇園子,度過自己的晚年,讓人服侍得像是王後;還有她那可憐的茜博,也該像所有不被理解、遭人遺棄的天使一樣,好好享一享福了。
看到女門房這一天真而又突然的動作,雷莫南克確信此事必定能成。在收舊貨這一行(就是專門上門搜集舊貨的行當)中,難就難在要能進得人家的家門。人們實在難以想象,爲了能進布爾喬亞的家,收舊貨的如何耍盡司卡班式的詭計,斯加納雷爾式的手段,又如何像多利納似的去勾引人家上鈎。那一出出喜劇,完全有資格搬上舞臺,而且哪一部劇都像這兒一樣,總是以仆人們的貪婪爲基礎。尤其在鄉下或外省,爲了三十法郎的現金或東西,仆人們會不惜促成讓收舊貨的淨賺一兩千法郎的買賣。比如爲了得到一套古塞夫勒軟瓷餐具,那故事講起來會讓你看到,比起收舊貨的商人,明斯特際會議上競相耍弄的一切外交手腕,奈梅亨,烏得勒支,列斯維特和維也納會議上發揮的一切聰明才智,都要遜
得多;收舊貨的商人的可笑之
,也要比談判者的更爲實在。他們有的是手段,可讓任何人一頭紮進個人利益的深淵,就像那些外交使節,絞盡腦汁,以種種計策拆散最爲牢固的聯盟。
“我把茜博太太的心都說動了。”雷莫南克見回到自己的位置,在那張散了架的草墊椅子上坐定後,對她說道,“所以,我現在就想去問一問那個獨一無二的行家,請教一下我們那個猶太人,那可是個好猶太人,借我們的錢只收百分之十的利息!”
雷莫南克看透了茜博太太的心。這種脾的女人,只要想到,就能做到:她們會不擇一切手段以達到目的;會在傾刻間從百分之百的誠實變成極端的卑鄙。再說,誠實和我們的各種情
一樣,可一分爲二:有反面的誠實和正面的誠實。
反面的誠實便是茜博家的那一種,只要發財的機會還沒有落到他們身上,他們都是誠實的。正面的誠實,便是那種于誘惑之中而不墮落的誠實,如收賬員的誠實。
廢鐵商那番魔語打開了利益的閘門,各種壞念頭如流般通過這一閘門流進女門房的腦中和心裏。茜博太太從門房奔到了那兩位先生的住
,說得確切一點,她簡直是飛去的;邦斯和施穆克正在屋裏哀聲歎氣,她臉上罩起同情的面具,出現在他們房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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