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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斯舅舅》第十七章 巴黎所有初出道的人的曆史

第2小節
巴爾紮克作品

  [續邦斯舅舅第十七章 巴黎所有初出道的人的曆史上一小節]十四五張主牌之一,可憐的大夫爲得到了這位人物的保護著實炫耀了一陣子之後,又重新回到了瑪萊區,在窮人和小布爾喬亞家混碗飯吃,另外還擔了個檢驗死亡的差事,每年一千兩百法郎的報酬。

  布朗大夫當年在醫院做實習醫生時相當出se,後來自己開業,也很謹慎,有不少經驗。再說,他手下死了人,也不會鬧得沸沸揚揚;所以,他盡可以在無足輕重的生命身上①研究各種疾病。不難想象,他內心裏有多少積怨。他本來就長著一副長長的臉孔,很是憂郁,有時的表情更是嚇人,就像是一張黃se的羊皮紙上畫著一雙達爾杜弗模樣的發紅的眼睛,那神氣跟阿爾西斯特一樣乖戾。論醫術,他覺得自己跟大名鼎鼎的皮昂松一樣棒,可感到被一只鐵手禁锢在一個沒有出頭之日的圈子裏,據此,大家便可想象得出他該會是怎樣的舉止、神態和目光!布朗大夫不可能不跟皮昂松進行比較,最幸運的日子,他每天也只有十法郎的收入。可皮昂松可以得五六百法郎!對民主的各種仇恨,這不就盡可以理解了嗎?再說,這個遭受壓迫的野心家沒有任何可以指責自己的地方。他也曾想過發財,發明了一種與莫裏松丸差不多的通便丸。他把這項發明交給了原來在醫院一起做實習醫生,後當了葯劑師的同學去開發,可葯劑師迷上了滑稽喜劇院的一個並不走紅的女戲子,最後弄得傾家蕩産,而通便丸的發明專利證寫的是這個葯劑師的名字,于是這一偉大的發明肥了他繼承人的腰包。老同學遠走高飛,去了黃金之guo墨西哥,走時又卷走了可憐蟲布朗一千法郎。爲了得到一些補償,布朗大夫到女戲子那兒去討錢,可被她當作了放高利貸的。自從治好了老佩勒洛特的病有了那麼點好運氣之後,有錢的主顧再也沒有上過他的家門。布朗靠他那兩條tui,在瑪萊區到chu奔跑,就像一只瘦貓,跑上二十次,才得到兩個蘇到四十個蘇不等的診費。對他來說,給大錢的主顧,那簡直就是神鳥,就像塵世間所說的“白烏鴉”。

  ①原文爲拉丁語inanimavili.

  沒有案子的年輕律師,沒有病人的年輕醫生,在巴黎城,最絕望的莫過于這兩種人,他們苦不堪言,一切都憋在心裏,身穿線縫都已經發白的黑yi黑褲,叫人想起蓋在頂樓上的鍍鋅鐵皮,身上的緞子背心磨得發亮,頭上的帽子珍貴得像寶貝,戴的是舊手套,穿的是平布襯yi。這是一首悲慘的詩歌,就像巴黎裁判所的監獄一樣yin森可怖。其他人也有窮的,如詩人,藝術家,演員,音樂家,可他們有著藝術家天生的樂觀,有著天才人物那種放蕩不羁,無憂無慮,乃至我行我素的天xing,所以窮歸窮,倒也開心!可是對那兩種穿著黑yi黑褲,靠兩條tui走路的人來說,一切都是瘡傷,人生給他們展示的,只是醜惡的一面,經受了初出道時的種種屈辱之後,他們臉上現出了yin沈、挑釁的表情,目光裏迸射出郁結已久的仇恨與野心,就像是一場潛伏的大火,突然竄起的火苗。當兩個老同學二十年後不期而遇,有錢的會避開窮困潦倒的同學,會不認識他,會爲命運之神在他們之間挖掘的鴻溝感到吃驚。一個人是駕著財運亨通的駿馬或踩著步步高升的彩雲暢遊人生;另一個人則是在巴黎城下的汙shui溝裏爬行,遍ti鱗傷。見了布朗大夫那身外套和背心而避開的老同學,真不知有多少!

  在茜博太太那出生命垂危的喜劇裏,布朗大夫爲何配合那麼出se,現在就很容易明白了。形形sese的貪慾和野心,都是可以感覺到的。見女門房身上的器官沒有絲毫損傷,脈搏跳動均勻,四肢活動自如,喊叫起來聲音高得驚人,大夫馬上便明白,她口口聲聲說自己已經死到臨頭,准是有所圖謀。如果這假裝的重病很快治愈,肯定能讓他在居民區裏轟動一陣,于是,他把茜博太太所謂的內傷說得更加嚴重,要不是搶救及時,就沒命了,總之,他給女門房開了所謂的葯,做了一次神奇的手術,終于妙手回春。他在戴斯甫朗的偏方寶典中找了一個怪方,用在了茜博太太身上,很謙虛地說這次手術成功全靠那位偉大的外科醫生,自稱是效仿了他的做法。巴黎所有初出道的人都是這麼大膽。一切都可用作他們往臺上爬的梯子。可是,任何東西都會用壞,就是梯子也不例外,所以不管是哪一行,那些初闖天下的人都不清楚哪種木頭做梯子最結實。有的時候,巴黎人對別人轟動根本就沒有絲毫反應。他們搭臺搭厭了,會像寵慣的孩子一樣鬧脾氣,不再需要什麼偶像;或者,說句真話,往往沒有什麼才子讓巴黎人迷戀。礦脈中可以開采出天才,可也有貧乏的時候;這時,巴黎人便會抗議,不總是樂意爲平庸之才貼金,把他們當作偶像來崇拜。

  茜博太太像平時那樣風風火火地闖進門去,正碰上醫生和他老母qin在桌上吃飯,吃的是所有生菜中最便宜的野苣生萊,當餐後點心用的只有一小尖角布裏nai酪,旁邊擺著一小盤“四叫化子”幹果,只見裏邊有很多葡萄幹的碎渣,還有一盤很差的蘋果。

  “母qin,您不用走。”醫生按著布朗太太的胳膊說,“是茜博太太,我跟您提起過的。”

  “太太好;先生好。”茜博太太說道,一邊往醫生指給她的椅子上坐。“噢!這位就是您母qin大人?有位這麼有才的兒子,真有福氣!太太,您兒子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他把我從死神手中拉回來的。”

  朗寡婦聽見茜博太太這麼恭維她兒子,覺得她很可愛。

  “我是來告訴您,我qin愛的布朗先生,這話就我們之間講講,可憐的邦斯先生情況很糟糕,我必須跟您談談他的事……”

  “到客廳去。”布朗大夫說道,一邊向茜博太太指了指女傭人,這手勢的意思已經夠明白了。

  來到客廳,茜博太太便一五一十地談起了她跟那對榛子鉗相chu的情況,又把她借錢的事美化了一番,說她十年來爲邦斯和施穆克幫了很多大忙。聽她的意思,似乎沒有她慈母一般的照顧,那兩個老人早就不在人世了,她裝著一副慈善天使的模樣,抹著眼淚說了一大堆謊話,還真把老布朗太太的心給說動了。

  “您明白,我qin愛的先生,”她最後說道,“萬一邦斯先生死了,他到底對我有什麼安排,無論如何得弄清楚;我並不希望他死,因爲您知道,照顧這兩個好人,就是我的生活;要是他們中哪一位不在了,我還會照顧另一位。我呀,天生就好做別人的母qin。要是沒有人讓我照顧,讓我當孩子待,我就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所以呀,要是布朗先生樂意,請給我幫個忙,我感激不盡,我想要先生跟邦斯先生談談我的事。我的天哪!一千法郎的年金,是不是太多了,您看呢?這等于是爲施穆克先生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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