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邦斯舅舅第二十一章 心花怒放的弗萊齊埃上一小節]失去了一切。我來到巴黎,想方設法要再辦一個事務所,可我的身給毀了,每天二十四小時沒有兩個小時是好的。今天,我只有一個願望,一個很小很小的願望。您有朝一日也許能當上掌玺大臣或首席院長的太太;我這個病怏怏的可憐蟲,只想求個差事做做,平平安安地混日子,與人無爭。我想在巴黎當個治安法官。對您和庭長先生來說,爲我謀這麼一個差事,是不會費事的,因爲連現任的掌玺大臣恐怕都怕你們三分,巴不得爲你們效勞……不,太太,還沒有說完呢。”弗萊齊埃見庭長太太給他做了個手勢,想要開口,便趕緊說道,“我有個朋友,他是一位老人的醫生,庭長先生應該是那位老人的繼承者。您瞧,我們談到正事了……這位醫生的合作是不可缺少的,他的情況跟我現在的
境一樣,有才能,但沒有運氣!我從他那兒得知,你們的利益受到很大損害,因爲就在我跟您談話的這一刻,很可能一切都完了,可能立了一張遺囑,剝奪了庭長先生的繼承權……那位醫生想當一個醫院的主任醫生,或是王家中學的醫師;總之,您明白,他要在巴黎得到一個位置,跟我的一樣……請原諒我提出這兩件如此棘手的事情,可對我們這件事,不得有半點含糊。再說,那位醫生是一個很受敬重的人,學識淵博,他救過您女婿博比諾子爵的祖父佩勒洛特先生一命。現在,如果您願意答應這兩個位置,讓我當上治安法官,爲我朋友謀到醫院的美差,那我向您保證,一定給您奉上那份遺産,幾乎原封不動……我說幾乎原封不動,是因爲其中必須去掉一小部分,給遺産接受人以及那幾個我們少不了他們幫忙的人。您的諾言,在我的諾言兌現之後再履行。”
庭長太太剛才一直抱著手臂,好像在被迫聽人說教似的,這時松開雙臂,看了弗萊齊埃一眼,說道:
“先生,凡是與您有關的事,您都已經講得清清楚楚,這不錯,可有關我的事,您可沒有說明白……”
① 拉丁語,意思是“禍由此而起”。
“只要兩句話,就可以全都說明白了,太太。”弗萊齊埃說道,“庭長先生是邦斯先生第三等的唯一繼承人。邦斯先生現在病得很重,他要立遺囑,如果現在還沒有立的話,要立他的朋友,一個叫施穆克的德
人爲他的繼承人,遺産高達七十余萬法郎。三天之後,我可望了解到准確的數目……”
“要是這樣的話,”庭長太太聽到有可能得到這樣一筆財産,大吃一驚,自言自語道,“那我跟他鬧翻,攻擊他,實在是犯了個大錯……”
“不,太太,因爲如果不鬧翻的話,那他准會快活得像只燕雀,活得比您,比庭長先生,比我都長……天有天道,我們不可測!”他又添了一句,以掩飾他那卑鄙的念頭,“您能有什麼法子!我們這些代人辦案子的,只看事情實際的一面。您現在已經明白了,太太,德·瑪維爾庭長先生在他那個重要的位置上,會什麼都不管的,
在他現在的地位,他也不可能去做什麼。他跟舅舅鬧得成了死對頭,你們再也不見邦斯的面,把他從上流社會中驅逐了出去,你們這樣做,自然有十分充分的理由;可那老人病了,他要把財産遺贈給他唯一的朋友。對在這種情況下立的一份手續完備的遺囑,巴黎最高法院的庭長是不能說什麼的。可是,太太,我們之間說說,本來有權獲得七八十萬法郎的遺産……誰知道,也許有一百萬,而且是法定的唯一繼承人,可卻一個子也得不到手,又得陷入卑鄙的
謀勾當之中;那種勾當很難,很煩,得跟那些下等人,跟那些仆人,下屬打交道,要緊緊地盯著他們,這樣的案子,是巴黎任何一個訴訟代理,任何一個公證人都不能辦好的。這就需要一個像我這樣一個沒有案子的律師,既有真正的、實在的才能,又有耿耿忠心,而且地位又很不穩固,跟那些下等人不相上下……我在區裏專門爲小布爾喬亞、工人和平民百姓辦案子……是的,太太,是因爲如今在巴黎爲代理檢察長的那個檢察官容不得我高人一籌,對我起了惡意,我才落到了這個地步……我了解您,太太,我知道您這個靠山有多穩固,我覺得若爲您效勞,就有希望不再過苦日子,我的朋友布朗大夫也能有出頭之日了……”
庭長太太在想著心事。這是可怕的一刻,弗萊齊埃如受煎熬。芒特的那位檢察官,一年前被任命爲巴黎代理檢察長,他父叫維納,是中間
派的代言人之一,已經當了十六年的總檢察長,曾有十次被提名擔任掌玺大臣,是生
好忌恨他人的庭長太太的對頭……傲慢的總檢察長從不掩飾對卡缪佐庭長的蔑視。弗萊齊埃不知道這一情況,而且也不該知道。
“除了您當年接受了當事雙方的訴訟委托之外,難道就沒有別的事讓您良心不安嗎?”她眼睛緊逼著弗萊齊埃,問道。
“庭長太太可以去見勒勃夫先生;勒勃夫先生對我一向很好。”
“您有把握勒勃夫先生一定能對德·瑪維爾先生和博比諾伯爵說您的好話嗎?”
“我保證,何況奧利維埃·維納先生已經不在芒特了;我們私下說說,那個個子矮小瘦幹巴的檢察官讓勒勃夫先生感到害怕。再說,庭長太太,如您同意,我可以去芒特見勒勃夫先生,這不會耽誤事的,因爲要在兩三天後我才能知道遺産的確切數目。這件事的各種關節,我不願也不應該告訴庭長太太;不過,我忠心耿耿爲您效勞所期望得到的酬報,不是成功的保證嗎?”
“好,那您去安排,沒法讓勒勃夫先生爲您說話,如果遺産確實如您說的那麼多,我現在還表示懷疑,那我答應給您那兩個位置,當然要以事成爲條件……”
“我保證,太太。只是當我需要您的公證人和訴訟代理人的時候,請您讓他們到這兒來,以庭長先生的名義給我一份委托書,並讓他們按我的指示辦,決不能擅自行動。”
“既然由您負責,”庭長太太鄭重其事地說,“您應該掌握全權。可是,邦斯先生病得真很重嗎?”她微笑著問。
“說真的,太太,他的病是會好的,尤其給他治病的是布朗大夫,那是一個很認真的人;太太,我朋友是無辜的,他只不過聽我調遣,爲了您的利益刺探一點內情而已,他是有能力把老音樂家救過來的;不過病人身邊有個女門房,爲了得到三萬法郎,她會把病人送進墳墓……她不會暗害他,給他下砒霜,她沒有這麼慈悲;她要邪惡得多,要在精神上把他折磨死,每天變著法子去氣他。可憐的老人,要是在鄉下,有個清靜安甯的環境,有朋友好好照料他,安慰他,那他一定會恢複健康;可是,那個像埃弗拉爾太太一樣的女人整天糾纏著他,那個女人年輕的時候,是巴黎紅極一時的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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