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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邦斯舅舅》第二十三章 施穆克登上了上帝的寶座

巴爾紮克作品

  “您好,我的好弗萊齊埃先生。”茜博太太走進法律顧問的辦公室,聲音甜咪咪地說,“噢,您的門房跟我說,您要從這兒搬走了,是嗎?……”

  “是的,我qin愛的茜博太太;我在布朗大夫那幢房子的二樓租了套住房,就在他的上面。我正想辦法借兩三千法郎,准備買點家具,把屋子布置得像個樣,喔,屋子很漂亮,房東新修過的。我已經跟您說過,現在由我代理德·瑪維爾庭長和您的利益……我要不幹這個代理辦案的行當了,我要正式注冊律師公會,因此得有個很好的住房。要注冊巴黎律師公會,得有像樣的家具,還得有一個書房,等等。我是法學博士,作過實習,如今又有很有勢力的靠山……噢,我們的事到哪一步了?”

  “我有筆積蓄存在銀行裏,”茜博太太對他說,“我沒多少錢,二十五年來省吃儉用,就剩下這三千法郎,要是您願意接受……您就給我來一張兌款單,像雷莫南克說的,因爲我什麼都不懂,別人教給我怎麼辦,我才知道怎麼辦……”

  “不,律師公會條例是嚴禁律師出兌款單的;我給您出一張收據吧,百分之五的利息,要是我能在邦斯的遺産中爲您爭取到一千二百法郎的終身年金,您把收據再還給我。”

  茜博太太上了圈套,沒有作聲。

  “不作聲就是默認。”弗萊齊埃接著說,“您明天給我把錢送來。”

  “啊!我很樂意先付您酬金,”茜博太太說,“這樣我的年金也就跑不掉了。”

  “我們的事到哪一步了?”弗萊齊埃點了點頭說,“我昨天晚上見了布朗,據說您在狠狠地折磨您的病人……要是再像昨天那樣來一場,他膽囊裏准會生結石……對他要悠著點,明白吧,我qin愛的茜博太太,不要弄得良心不安。這樣活不長的。”

  “什麼良心不良心,別再折騰我了!……您莫非還想跟我提斷頭臺?邦斯先生,是個老頑固!您不了解他!是他惹我的!再沒有比他更壞的人了,他的qin戚說得對,他呀,人又jian詐,報複心很重,還頑固……馬古斯先生在家,這事我跟您說過的,他在等著您。”

  “我!……我跟您同時趕到。您年金多少就看這套收藏品的價值了;要是有八十萬法郎,您可以得一千五百法郎的終身年金……可是一大筆啊!”

  “那我這就去跟他們說,估價要認認真真的。”

  一個小時之後,趁邦斯睡得正死——施穆克讓他喝了點安神的葯shui,葯是大夫開的,可茜博太太背著德guo人加大了一倍的劑量——弗萊齊埃,雷莫南克和馬古斯這三個惡魔,把老音樂家的一千七百件藏品一件一件地仔細看了個遍。

  施穆克也睡著了,這些烏鴉嗅著死屍,無法無天。

  “別作聲!”每當馬古斯見到一副傑作,就像醉了似的,跟雷莫南克爭辯,告訴他該值多少錢時,茜博太太都少不了這樣提醒一句。

  四個貪心的家夥,各懷鬼胎,都巴不得邦斯早死,如今趁他熟睡,都在仔細地掂量他的遺産,這場面,實在讓人寒心。他們給客廳裏的東西都估了價,整整花了三個小時。

  “這裏的東西,平均每件值一千法郎。”非常吝啬的老猶太人說。

  “那總共就是一百七十萬法郎了!”弗萊齊埃驚叫道。

  “我看沒有。”馬古斯繼續說道,眼裏發出道道寒光,“我最多出八十萬法郎;因爲誰也不知道這些東西要在店裏存多少時間……有的珍品十年都賣不出去,當初進的價,加上複利,就貴一倍了;可我要是買,是要付現錢的。”

  “房間裏有不少彩繪玻璃,琺琅,細密畫,金銀鼻煙壺。”

  雷莫南克提醒說。

  “能去看看嗎?”弗萊齊埃問。

  “我去看看他是否睡死了。”茜博太太回答說。

  女門房打了個手勢,三只猛禽便撲進了屋子。

  “珍品在那裏!”馬古斯指了指客廳,說道,他的毛胡須每一根都在抖動。“可這兒的東西值錢!太值錢了!就是君主的寶庫裏也沒有比這更漂亮的東西了。”

  一見鼻煙壺,雷莫南克眼睛唰地一亮,就像紅寶石似的炯炯發光。弗萊齊埃則不動聲se,冷冷的,如同一條蛇伸著身子,扯著扁扁的腦袋,那模樣恰似畫家筆下的墨菲斯托菲裏斯。這三個不同的吝啬鬼,見了黃金不要命,就像魔鬼對天堂的露shui一樣饑渴;他們不約而同地朝擁有如此寶物的主人看了一眼,因爲主人動了一下,像正做惡夢。在三道魔光的照射下,病人突然睜開眼睛,發出刺耳的叫喊聲:“有賊!……他們在這兒!……警察快來!他們要殺我!”

  顯然,他人雖然已經醒了,但還在繼續做夢,因爲他從chuang上坐了起來,兩只眼睛瞪得大大的,翻著白眼,直勾勾的,一動不動。

  埃裏·馬古斯和雷莫南克跑到門口;可病人一聲喊叫,他們像被釘子釘住一樣站著不動了:

  “馬古斯在這裏!……我被出賣了……”

  病人本能地醒了過來,這是保護自己珍藏的寶物的本能,它與人的自身保護本能一樣強烈。

  “茜博太太,這位先生是誰?”他見弗萊齊埃站著一動不動的模樣,渾身顫抖地嚷叫起來。

  “哎喲!我難道能把他趕到門外去嗎?”她眨著眼睛,朝弗萊齊埃直遞眼se,“先生剛剛代表您qin屬的名義來看您……”

  弗萊齊埃身子不禁一動,表現出對茜博太太的欽佩之情。

  “對,先生,我是代表德·瑪維爾庭長太太,代表她的丈夫和她女兒來對您表示他們的歉意;他們偶然聽說您病了,想來qin自照顧您……他們提出請您到瑪維爾田莊去看病;博比諾子爵夫人,就是您很喜歡的那個小塞茜爾,准備專門做您的護理……她在母qin面前一直爲您分辯,終于讓她明白了自己的過錯。”

  “那麼,是我的那些繼承人把您派來的!”邦斯氣憤地嚷叫道,“還給您找了個巴黎最精明、最狡猾的行家當向導?……啊!這差使真妙!”他瘋一樣地狂笑道,“你們是來估價,給我的畫,我的古董,我的鼻煙壺和我的細密畫估價!……那你們就估吧!跟您來的這個人不僅樣樣內行,而且還可以出錢買,他是個千萬富翁……我的遺産,我的那些可愛的qin戚用不著等多久了。”他滿含譏諷地說,“他們要了我的命……——啊!茜博太太,您自稱是我母qin,可卻趁我睡覺,把做買賣的,把我的對頭,把卡缪佐家的人領到這裏來!

  ……——你們全給我滾出去!……”

  在憤怒和恐懼的雙重刺激之下,可憐的人竟然撐起瘦骨嶙峋的身子,站了起來。

  “扶住我的胳膊,先生。”茜博太太連忙向邦斯撲去,怕他摔倒。“您靜一靜,那些先生全都走了。”

  “我要去看看客廳!……”快死的病人說道。

  茜博太太示意那三只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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