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邦斯舅舅第三十章 弗萊齊埃的果實上一小節]用,門廳靠朝向廚房的一個小圓窗取光,實際上只有臥室門、廚房門和大門這三扇門中間的一點位置。三間屋子全都是方磚地,牆上貼的是六個蘇一卷的劣等花紙,純粹作裝飾用的壁爐狀若滴石,漆成俗裏俗氣的仿木
。全家五口人,三個是孩子。因此,牆壁上凡是三個孩子的胳膊夠得到的地方,都可以看到一道道很深的痕迹。有錢人絕對想象不到這家人的廚房用具有多簡單,總共只有一口竈,一只小鍋,一個烤肉架,一只帶柄的平底鍋,兩三把圓頂蓋大肚
壺和一只煎鍋。餐具都是白
和棕
的陶器,全套也只值十二法郎。一張桌子既當餐桌又當廚房用桌,另有兩把椅子和兩張小圓凳。通風竈下,堆著煤和木柴。一個牆角
放著一只洗
服用的木桶,全家的
服往往要等到夜裏才有時間洗。孩子的那間屋子裏,拴著不少涼
服的繩子,牆上貼著五顔六
的戲院海報和報上剪下來或彩圖說明書中撕下來的畫片。屋子的一角放著多比納家長子的課本,晚上六點父母去戲院上班時,家裏的事顯然是由他來
持。在許多下等階層的家庭裏,孩子一到了六七歲,對弟弟
就要擔負起母
的責任。
通過這一簡略的描述,各位自可想象到,拿一句已經很通行的俗語說,多比納一家人雖窮,但清清白白。多比納約摸四十歲,老婆三十來歲,名叫洛洛特,原是合唱隊的領唱,據說做過戈迪薩爾的前任,那個倒臺經理的情婦。這個女人以前長得確實很漂亮,但前任經理的不幸對她的影響極大,最後走投無路,不得不以戲院通行的方式,跟多比納一起過日子。她毫不懷疑,等到他們倆每月能掙到一百五十法郎,多比納一定會按法律補辦結婚手續的,哪怕僅僅是爲了他疼愛的孩子有個合法的地位。每天早上空閑的時間,多比納太太爲戲院的商店縫製戲裝。這一對勇敢的戲院小工拼死拼活,每年也只能掙個九百法郎。
“還有一層!”多比納從四樓起就這樣對施穆克說;施穆克陷入了痛苦的深淵,根本就不知道是下樓還是上樓。
多比納跟所有的當差一樣,身著白布裳,他一打開房門,只聽得多比納太太大聲嚷著:
“快,孩子們,別吵了!爸爸來了!”
孩子們對父恐怕都是愛怎樣就怎樣,所以老大照舊學著奧林匹克馬戲團的樣,用掃帚柄當馬騎,在指揮沖鋒;老二在繼續吹他的白鐵短笛,老三盡可能地緊跟著沖鋒主力部隊。母
在縫一套戲裝。
“別吵了,”多比納聲音嚇人地嚷叫道,“再吵我要動手揍了!——非得這樣嚇唬他們。”他壓低聲音對施穆克說,“喂,愛的,”當差對女引座員說,“這就是施穆克先生,那個可憐的邦斯先生的朋友;他不知道該上哪兒去落腳,想到我們家住;我一再對他說,我們家可沒有什麼擺設,又在七樓,只能給他個小閣樓,可他還是堅持要來……”
多比納太太端上一把椅子,施穆克連忙坐下,孩子們見來了個陌生人,一時傻了眼,擠在一起,一聲不吭地細細打量著施穆克,可沒過一會兒,便不幹了,孩子跟狗一樣,有個特點,那就是習慣于用鼻子去聞,而不是用心去判斷。施穆克睜眼望著這幫漂亮的孩子,其中有一個五歲的小女孩,長著很美的金黃頭發,就是剛才吹沖鋒號的那一位。
“她像個德小女孩!”施穆克示意她到他跟前來。
“先生住在這裏肯定很不舒適。”女引座員說,“孩子們得在我身邊住,不然,就把我們的臥室讓出來了。”
她打開房門,讓施穆克進去。這間臥室是全套公寓的奢侈之所在。桃花心木的,挂著鑲有白流蘇的藍布
帷。窗上挂的也同樣是藍布簾。
櫃、書桌和椅子雖然全是桃花心木的,但收拾得幹幹淨淨,壁爐上放著一口座鍾和一對燭臺,顯然是從前那個倒臺經理送的,他的一幅肖像就挂在
櫃上方,像是皮埃爾·格拉蘇畫的,非常蹩腳。這間屋子,孩子們是從來不准進的,所以他們都想方設法,好奇地往裏邊瞧。
“先生要住在這裏才好呢。”女引座員說。
“不,不,”施穆克回答說,“噢!我也活不了多長了,只要有個死的角落就行了。”
關上臥室的門,他們爬上了小閣樓。一走進去,施穆克便叫了起來:
“這就行了!……在跟邦斯住到一起之前,我還從來沒有住過比這兒更好的地方。”
“那好,現在只需要買一張帆布,兩條褥子,一個長枕頭,一個方枕頭,兩把椅子和一張桌子,就行了。這要不了人的命……連臉盆,
壺,再加一條
前鋪的小毯子,也只五十埃居的開銷……”
一切全部商妥了。可就是缺那五十埃居。施穆克住的地方離戲院只有兩步路,又看到新朋友境如此艱難,他自然就想到了向經理去要薪俸……他說走就走,到戲院找到了戈迪薩爾。經理拿出對付藝術家的那種既禮貌又有點生硬的態度接待了施穆克,聽他提出要一個月的薪
,感到很驚奇。不過,經過一番核實之後,發現他的要求並沒有錯。
“啊!喔唷,我的朋友!”經理對他說,“德人總是很會算賬,哪怕在傷心落淚的時候……我當初獎給了您一千法郎,以爲您會很感激呢!那是我給您的最後一年的薪
,怎麼也得有張收據吧!”
“我們什麼也沒有收到。”善良的德人說,“我今天來找您,是因爲我已經流落街頭,身無分文……那筆獎金您交給誰了?”
“給您的女門房了!……”
“茜博太太!”音樂家叫了起來,“她害了邦斯的命,偷了他的東西,把他給賣了……她還想燒了他的遺囑……那是個壞女人!是個魔鬼!”
“可是,我的朋友,憑您的受遺贈人的地位,怎麼會弄得身無分文,流落街頭,無家可歸的呢?像我們所說的,這不符合邏輯呀。”
“他們把我趕出了家門……我是外人,對法律一無所知……”
“可憐的人!”戈迪薩爾心裏想,他已經看清了這場力量懸殊的鬥爭的可能結局。“告訴我,”他對施穆克說,“您知道該怎麼辦呢?”
“我有一個代理人!”
“那您馬上跟繼承人和解吧;這樣您可以從他們那兒得到一筆錢,一筆終身年金,可以安安靜靜地過您的日子……”
“我別無所求!”施穆克回答道。
“那讓我替您安排吧。”戈迪薩爾說。在前一天,弗萊齊埃已經跟戈迪薩爾談過了自己的計劃。
戈迪薩爾心裏想,要是能把這件肮髒的交易理好,那一定能博得年輕的博比諾子爵夫人和她母
的歡心,將來至少可以當個
務參事。
“我全權委托您了……”
“那好,行!您先拿著,這是一百埃居……”這位通俗喜劇界的拿破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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