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確確實實在我住的套間裏。我開門的時候,她正站在屋子中央,手裏捧著我的一本雜志。一看見我,她嚇得靈魂出竅,手一松雜志落到地板上。她飛快張開大嘴。“你是誰?”她幾乎是在尖聲高叫。
看模樣她不像個罪犯。“我住在這兒。我倒要問問你是誰?”
“哦,上帝。”她誇張地喘著氣,雙手捂在口。
“你在這兒幹什麼?”我又問了一聲。我真的非常生氣。
“我是德爾伯特的太太。”
“什麼德爾伯特?你到底是怎麼進來的?”
“你是誰?”
“我叫魯迪。我住在這裏。這是私人房問。”
聽我這麼一說,她的眼珠子朝四面轉了轉,好像是說:“對,挺不錯的私人房問。”
“鑰匙是包娣給我的。她說我可以瞧一瞧。”
“這不可能!”
“就是她給的!”她從緊身短褲裏掏出一把鑰匙,朝我揮了揮。我閉緊雙眼,心裏真恨不得把包娣小一把掐死。“我叫薇拉,從佛羅裏達來的。來看看包娣,在這裏呆幾天。”
這時候我記起來了。德爾伯特是包娣小的小兒子,就是那個她3年沒有見過面、從來不來電話、從來不給她寫信的兒子。我記不清面前站著的這位薇拉,是否就是包娣小
說的那位妓女,但看樣子倒是挺像。她的年紀在50歲上下,像所有熱衷于日光浴的佛羅裏達人一樣,古銅
的皮膚很粗糙。在狹長的紅銅
的臉部中央,橘紅
的嘴
在閃閃發光。枯槁的手臂。布滿皺紋但曬成紫銅
的細細長長的大
上,繃著一條緊身短褲。腳上套著一雙難看的黃拖鞋。
“你無權到這兒來。”我說著,竭力使自己平靜下來。
“你別火。”她走過我身邊時,一散發著椰子油味道的廉價香
的香味,滿滿地灌了我一鼻子。“包娣要見你,”她把話丟下,便走出了我的房問。我聽著她下樓時拖鞋發出的啪嗒聲。
包娣小雙臂交叉坐在沙發上,旁若無人地瞪著眼睛瞧著又一部愚蠢的情景喜劇。蔽拉在翻著冰箱。廚房桌邊坐著另一個棕
動物。那家夥身材魁梧,燙成波
的頭發,染得汙七八糟。留著灰白的艾爾威斯小羊排式的連鬓胡。帶一副金絲眼鏡。兩只手腕上套著金手镯。是個標准的男妓。
“你就是那個律師啰,”我走進房間把門帶上後,他說。他面前的桌子上,攤著幾份文書,他一直在研究。
“我是魯迪·貝勒。”我站在桌子的另一頭說。
“我是德爾伯特·伯德桑,包娣的小兒子。”他有五十六七歲,卻拼命想打扮成40歲。
“見到你很高興。”
“是喲,實在是高興。”他手朝一張椅子一揮。“坐。”
“幹嗎?”我問。他們在這兒已經幾個小時了,廚房和隔壁的房間都充滿了火葯味。我可以看見包娣小的後腦,我不知道她是在聽我講話,還是在聽電視傳出的聲音。電視機聲音開得很低。
“不過是表示點兒友好而已,”德爾伯特說,仿佛他是這裏的主人。
薇拉在冰箱裏什麼都沒有翻到,于是決定參加我們的談話。“他朝我又喊又叫,”她抽抽咽咽地對德爾伯特哭訴道。“還叫我從他房裏滾出去。他多粗暴呀!”
“是這樣嗎?”德爾伯特問。
“一點也不錯。我住在那裏,我有權叫你們兩個在外面呆著。那是私人住所。”
他把肩膀向後一挺。這家夥常在酒吧間裏打架鬧事。“這房子是我老娘的。”他說。
“可你的老娘碰巧就是我的房東。我每個月按時交房租。”
“多少?”
“這似乎與你無關,先生。房契上沒有你的大名。”
“我看值400,也許值450美元一個月。”
“很好。還有別的意見嗎?”
“嗯,你真是個自以爲了不起的家夥。”
“很好。還有什麼要說的嗎?你太太說,包娣小想要見我。”我這句話說得特別響,以便讓包娣小
能夠聽見,可她卻依然紋絲不動。
薇拉把一張椅子拉到德爾伯特身邊,一屁坐下。兩人會意地對視了一下。他拿起一份文件,扶了扶眼鏡,擡頭對我說:“你一直在搗鼓我老娘的遺囑?”
“這是我和包娣小兩個人的事。”我的目光落在桌面上,勉勉強強看到一份文件的封面。那是她的遺囑,最新的那一份,我想是由我以前的那位律師草擬的。我感到十分不安,因爲包娣小
一直堅持不能讓她的兒子,無論是德爾伯特還是朗道夫,了解她有多少錢。而遺囑上卻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要
理的遺産約有2000萬。德爾伯特現在可是知道了。這份遺囑他已經鑽研了幾個小時;我記得遺囑的第三段,給了他200萬。
德爾伯特是怎樣搞到這份遺囑的?這個問題令我更爲不安。包娣小是決不會主動把遺囑交給他的。
“你真是個自以爲是的家夥,”他說。“過去總弄不明白,大家爲什麼討厭律師。這次回家來看看老娘,的,她卻跟個臭律師住在一塊。這怎麼能叫人不心煩?”
或許會叫人心煩。“我住的是套間,”我說。“門上上著鎖,是私人房問。你們要是再走進去,我立馬報警給你們看。”
我突然想起,在底下的文件裏,我保存了一份包娣小
的遺囑副本。這夫妻倆該不會是在那兒把遺囑搞到手的吧?一想到是我,而不是包娣小
泄露了她的個人秘密,我頓時兩
發軟。
怪不得包娣小氣得不肯理我呢。
我不知道她前幾份遺囑的內容,因而無法判斷德爾伯特夫婦的心情。他們是因爲得知可能成爲百萬富翁而欣喜若狂呢,還是因爲不能撈到更多而怒氣沖天?但不管怎麼說,我都不會把事實真相告訴他們。老實說,我心裏硬是不願。
對我要報警的威脅,德爾伯特不屑一顧。“我再問你一遍,”他拙劣地模仿著《教父》中布蘭多的姿勢說。“你有沒有爲我老娘准備一份新遺囑?”
“她是你的母。你幹嗎不去問她?”
“她連一個字也不肯說。”薇拉嘴說。
“好!那麼,我也不會說。這是嚴格保密的。”
德爾伯特對此並不完全理解。他腦瓜子又不是那麼靈活,不知道應該從不同的角度發起進攻。他大概沒有想到,他可能正在觸犯法律。
“我希望你別找麻煩,小子。”他氣勢洶洶地說。
我准備走人。“包娣小!”我大聲喊道。她沒有任何反應。過了一會,她才舉起遙控器,把電視機的音量放得老大。
我無所謂。我用手指著德爾伯特和薇拉說:“你們再走近我的房間,我就立刻報警。明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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