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貧民律師第4章上一小節]
他深吸了一口氣,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了。他指著我身旁的一把椅子,說:“請坐,可能會弄髒你的服。”
我們都坐了下來,我的膝蓋抵著他的辦公桌,我的雙手深深進大
袋裏。暖氣在他身後發出響聲。我們目光相遇,然後又都移開。既然是我來造訪,我總得說點什麼,但他卻先開了口。
“我猜想你昨天一定很倒黴。”他說道,他那刺耳的嗓音低多了,聲音中充滿了同情。
“還不像哈迪那麼倒黴。我在報上看到你的名字,所以我來找你。”
“我還是不知道你想要我做什麼。”
“你認爲他的家人會起訴嗎?如果起訴的話,我應該提供情況。”
“他沒有家室,也不會有什麼官司的事,我倒是可以就這件事大做文章,我想開槍射擊的那個警察一定是個白人,這樣我可以從市政府敲筆錢。這麼做雖然他們不高興,可是可以解決問題。不過這可不是我開玩笑的想法。”他把手在桌子上一揮,“這類事兒我幹得多了。”
“我沒有看見那個警察。”我這時才意識到這個問題。
“不提官司的事了,你就是爲這事兒來的嗎?”
“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到這兒來的,今天早晨我上班後,坐在辦公桌旁,就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可是思想總是不能集中,我開了車出去轉了轉,就轉到這兒來了。”
他慢慢地搖了搖頭,好像他在努力捉摸這件事:“你喝杯咖啡嗎?”
“不,謝謝,你很了解哈迪先生吧?”
“是的,德文是定期來這兒的。”
“他現在在哪?”
“大概在特區總醫院的停屍房裏。”
“如果他沒有家人,他怎麼辦呢?”
“市政府會把他當無人認領的屍埋葬的,書上管這叫做乞丐的葬禮,在
育場附近有一個公墓,他們就把這些人埋在那兒,你要是知道有多少無人認領的人埋在那兒你都會吃驚的。”
“我肯定會的。”
“實際上,你會對那些無家可歸的人生活的任何一個方面都會吃驚的。”
這是可以推測出來的事,我沒有心情去深入了解。“你知道他有艾滋病嗎?”
他把頭仰過去,望著天花板,想了想,問道:“爲什麼問這個問題呢?”
“我就站在他的身後,他腦袋開花時,我滿臉濺的都是血,所以我問一下。”
這樣一來,我就從一個壞家夥變成了一個普通的白人。
“我想他不會有艾滋病。”
“他們死時有人給他們檢查嗎?”
“你說那些無家可歸的流漢們?”
“是的。”
“多數情況是要檢查的,不過德文的死不一樣。”
“那你能查一查嗎?”
他聳了聳肩,情緒緩和多了。“沒問題”,他說,但不那麼情願。他從袋裏掏出鋼筆:“你就是爲這而來嗎?擔心染上艾滋病?”
“這是一個原因,難道你不擔心嗎?”
“當然也擔心。”
亞伯拉罕走了進來,他身材矮小,是個外勤,年齡四十歲左右,這種人是受盡公共利益法律師欺侮的人。他長著一副猶太人似的黑胡子,戴著牛角鏡框的眼鏡,服皺皺巴巴,帆布膠底鞋髒兮兮的,可是那副神情卻像可以拯救全人類似的。
他沒有向我打招呼,格林也不是那種講社交禮儀的人。“他們預報說要下大雪,”格林對他說,“我們得把所有能開放的避難所都開放。”
“我就在忙這件事呢!”亞伯拉罕答道,說完就匆匆地離開了。
“我知道你很忙。”我對格林說。
“你就是這個要求?驗一驗血?”
“我想就這些,另外想知道他爲什麼要這麼幹?”
他取下紅框眼鏡,用一塊軟紙擦著鏡片,然後又揉了揉眼睛。“他有精神病,他們中這樣情況很多。你要是整年呆在大街上,泡在烈酒裏,靠可卡因來提精神,在寒冷的露天睡覺,還要讓警察和社會上那些人踢來踢去,你也會發瘋的。另外,他這麼做也還有個原因。”
“被人從住趕出去?”
“不錯,幾個月前,他搬進紐約街和佛羅裏達街交界的一個廢棄的倉庫。那裏有人用一些膠合板隔成一個個的小屋,就像公寓似的,這對那些無家可歸的人來說就算不錯了,有個屋頂,有個廁所,還有
。可這也得要每月一百美元的房租,他們得向那個搭建房子的地頭蛇交錢,他說這個房子是他的。”
“這個房子是屬于他的嗎?”
“我想可能是吧。”他說著,從桌子上的一堆材料中抽出一份薄薄的檔案,說來也巧,他一翻就翻到他要找的那一頁。他仔細地看了看上面的內容。“這一下子就複雜了。這份房産在上個月被一家叫河橡的公司收購了,這個房地産公司很有實力。”
“那麼河橡公司就把這些住戶都趕出去了?”
“不錯。”
“巧的是河橡公司將由我們公司擔任代理人。”
“真是夠巧的了,可不是嗎!”
“爲什麼複雜了呢?”
“我間接聽說他們在驅趕住戶之前並沒有出告示,這些住戶說他們已經付了房租給那個地頭蛇,如果這樣的話,他們就不再是擅自強住的人,他們是房客,這就需要有適當的法律程序才行。”
“那麼擅自強住的人就不需要有通知嗎?”
“不需要。這類事是常有的。那些街頭的流漢常住進一些廢屋中去,大多數情況都什麼事也沒有,所以他們認爲這個房子就屬于他們了。一旦房主出現,就可以把他們趕走,根本不要什麼告示。這些流
漢什麼權利也沒有。”
“那麼德文·哈迪是怎麼跟蹤到我們公司的呢?”
“那誰知道。他可一點也不笨。盡管他瘋可一點也不傻。”
“你認識那個地頭蛇嗎?”
“認識,他可完全靠不任。”
“你說那個倉庫在哪兒?”
“現在已經沒有了,上星期就拆了。”
我已占用了他不少的時間了,他看了看表,我也看看我的表。我們互記了電話號碼,並說要保持聯系。
莫迪凱·格林是個熱情而且熱心的人,他在街道上工作,負責保護那些成群的靠社會救濟的無名的主顧。他的法律工作比我需要更多的熱情和一種精神。
我出去時沒有同索菲亞打招呼,她當然也沒有搭理我。我的車仍在路邊停著,已經蓋滿一英寸厚的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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