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九哥是一片風景第四節上一小節]事,覺得愧對珍珍。我總是夢見她在罵我,罵我沒出息,沒有從前的幹勁了。”
巧榮說:“七八年前我還笑話過你哩,你後來不是幹成了大事。你不生我的氣吧?我真是有眼無珠呀。”
九哥說:“你說的啥事,我都不記得了。”
巧榮看著九哥,一臉羞怯的樣子,挑著眉毛笑著說:“我可沒忘哩,那時我過門剛一年,不到二十,那天我在皂角樹下孩娃,
足得很,娃不吃就憋得難受,晚上憋醒了娃又睡著,我就喊十二哥起來吃,他也貪吃,像個大娃,我就想男人都喜歡吃女人
的。我看你圍著房子看,又離我很近,就想你也想吃我的
,當個大孩娃,心裏還想著你流氓哩。”
九哥眼睛躲到天上,耳朵卻在聽,竟一個字都沒漏下,渾身聽個不自在,不由想起珍珍有時在上的頑皮。他不知該說啥,狠勁一提犁扶手,揚手打個響鞭,打得夕陽亂顫,喔喔喚了兩聲牛,說:“天不早了,活兒還沒幹完哩,點豆吧。”
巧榮順從地相跟著,點豆,嘴卻沒閑著。
“九哥,要是那個時候我像現在懂男人,離婚又像現在這樣稀松平常,該有多好。哎,女人生在農村,苦哩,十二哥病了一場,不中用了,我是這高王寨命最苦的人。”
“我是你哥哩。別說你和十二的事叫我聽。十二身子垮了是賣血賣的,掙錢沒抄近路走。”
“看錯人了,有啥辦法,我真要有你這麼個哥就好了,心裏苦了就趴在你前哭一場。九哥,你一個男人過,苦不苦,有時候想不想女人?我想聽聽你真心話。”
九哥沈默著,手不由得加了勁,犁铧吃土深了許多。
巧榮白眼翻翻九哥的後背,自顧自地說著:“自從十二不中用後,我總是身不由己想別的男人,夢中我很不正經。九哥,你說我是不是個壞女人,我真害怕。可是我總是要想啊想,你是哥哩,也不怕你笑話,有幾次我還夢見過你哩。”
珍珍死後,九哥一直獨往獨來,從不和人紮堆,不知道巧榮這些年的事,從這些話裏,聽不出巧榮的用意,心裏煩,甩一句:“你別說了!”
巧榮很委屈地說:“九哥,我可是把你當最最
的人才和你說這些,你要嫌我,我就不說了。你是不是聽了寨裏人編排我,說我是村裏的公共廁所?”
九哥歎一句:“巧榮,我沒想你是個壞女人,我是心裏煩,你越說我心裏越煩。”
“可你咋連一句真話都不願跟我說?”
九哥說:“我咋沒說真話,我說煩,還不真?”
“那你想不想女人?”
九哥咬牙說:“想,咱幹活吧。”
巧榮吃吃笑著:“咱是犁地點豆,說話又不耽誤活。”
九哥扭過頭,瞪巧榮一眼:“活是人幹的,說話說得口幹心煩,活就幹不好。”
巧榮吐吐頭:“那就裝啞巴吧。”
犁到地界邊上,太陽像個大餅,叫西山咬個豁子飄飄慾墜。巧榮看看四下田裏沒人,解了兩個扣,突然蹲在地上哎喲哎喲叫起來。九哥喝停了牛,扶著犁把轉過身問道:“咋啦咋啦,扭住腳了。”
巧榮喚:“九哥你快來,有個毒蟲鑽進來咬我。”突然又掩了襟,“這裏不准看的。”
九哥從幾個響鞭,很快犁到田頭,拽出犁說:“我的規矩你都知道了吧?”
巧榮扣著扣說:“這蟲咬得我好疼,其實剛才我真該讓你幫我逮了。這東西你又不是沒見過。九哥,你再說句老實話,那年我在皂角樹下
孩子,你是不是在偷看?”
九哥心裏一沈:“晚飯我自己整,你這地是二畝三分,收你二畝的錢,一共五十。我答應珍珍要好好過,這就需要錢。”
巧榮說:“九哥,咱倆的事算相互幫忙中不中?我到你家裏幫你洗五回服,你看咋樣?”
九哥說:“連七叔八叔家,都是當天給我,手掌手背都是肉,三般兩樣不好。”
巧榮就說:“那我回去看看,夜裏你門別闩,我給你送家裏去。”說罷,拎著升子扭著屁往回走,走幾步,回頭又說:“我晚上要洗澡的,你也該好好洗洗。”
九哥徹底弄明白了,嘟囔一句:“狗日的你們,早就知道她是啥人了。”
我們只用看看下午九哥和巧榮在城裏的磨蹭,就知道九哥要下了,吃過巧榮苦頭的都說堅持不住。有人很肯定地說,九哥這一晚就把握不住,喝了一天迷魂湯,是誰也糊塗了。九哥吃了飯,鎖了門就朝外走。我們沒想到九哥膽子恁大,敢直接去四叔家叫馬榮。跟過去一看,九哥卻坐在四叔家院門前的碾盤上吸煙。見一人路過,九哥又大聲招呼起來。這一舉動大出我們預料了。忍不住上前探個究竟。
九哥大聲說著:“我想把窯場再辦起來,錢不湊手,伸手問四叔要工錢,實在不合適。只有等以後緩過勁了,再補救補救。珍珍托夢給我,哭著要我趕快成個家,老少爺們要多包涵了。犁個地也要要工錢,實在不厚道。可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也顧不得厚不厚道了。你們問我爲啥不敲門?爲五十塊錢,上門要,不合適,我在這兒等四叔。”
我們從沒發現九哥有這樣的口才。話中的話,大家也都聽明白了:九哥要用這五十塊錢買個清白,買個巧榮一輩子不再惦記他。九哥能過巧榮這一關,不是個人物又是個什麼呢?四叔從院門問了出來,假裝問外面出了啥事。
九哥跳下碾盤迎上去說:“四叔,今天我和巧榮去把你那二畝三分地點了綠豆。收工時,我說了工錢,小氣了一點。巧榮倒諒我這個在難
的哥,一口說定今天就給我。我說緩兩天也中,巧榮硬要夜裏給我送家裏去。我怕她太勞累,就多走兩步,在這裏等她。”
四叔吱唔幾句,推說這事他不清楚,要去叫巧榮來。不一時,巧榮屁—扭一扭出來了,挾了一張五十元票子放在九哥手裏,客客氣氣說:“九哥,正說給你送去哩。”
九哥到底是九哥呀!他終于從失去珍珍的悲傷中挺過來了。一出手就把我們像瘟疫一樣躲著的巧榮鬥敗了,還有什麼他做不成的事情呢?邪不壓正,巧榮不是乖乖地交了五十元錢嗎?如果九哥趴下了,高王寨終會有一天叫越來越盛的邪風刮走的。巧榮鬧亂了半個寨子的人家,我們只知道躲只知道忍,心裏深那些
溝裏藏的眼睛還時常叫巧榮扭動的屁
勾住。我們的人心已經在和笑貧不笑娼
嘴了,盡管我們永遠也不會在人前承認這一點。那幾天,我們都在考慮怎樣幫助九哥娶個女人的問題。九哥能不能再娶個像珍珍那樣的好女人,已經不再是九哥一個人的事,而變成了我們全寨人的責任和義務。當然,對這個問題寨裏人也沒取得一致意見,新一代的年輕人覺得老一輩對九哥一個人的事傾注巨大的熱情,有點狗拿老鼠之嫌,並預言這些古道熱腸終將付之東流。年輕人的依據是這些年到繁華的大都市打工時所看到的另一種真實,在一個門洞裏住幾十年可以相互不知姓名,對面一家人被人槍殺,這裏面的人家還可以聽著呼救和槍聲磕著五香瓜子看電視,頂多會在危險徹底消失後撥打一個報警電話,且不會把真實姓名留給警方。但這並不能阻攔老一輩人走
串友、趕集賣菜時,打聽別
有沒有在苦
裏泡過,鹽
裏浸過的新寡婦,被新一代陳世美抛棄的年輕合適的女人。
老一輩的努力很快竟有了成果。這個成果的美滿,連高王寨的年輕人都感到難以置信,老人們呢,自然把這個成果當成好人終有好報天道永存的證明。白三嫂子在官道旁挖紅薯的時候,竟爲九哥撿回一個女人。
……《九哥是一片風景》第四節在線閱讀結束,下一章“第五節”更精彩的內容等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