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的爭吵不可思議地反而消除了他們之間的隔閡,使他們的關系更加密切了。當她再次提出那套房間的問題時,湯姆並不像她預料的那樣堅定地表示拒絕。看來似乎在他收口了她的禮物、答應忘掉所借的錢、彼此和解之後,他把良心上的不安抛置一旁了。他們一起布置房間,樂趣無窮。汽車夫的妻子幫他收拾房間和准備早餐。朱莉娅有一把鑰匙,有時候開門進去,獨自坐在小起居室裏,等他從辦公室回來。他們一星期在外面共進兩三次晚餐,並且跳舞,然後乘出租汽車回到那套房間去。
朱莉娅過了一個歡樂的秋天。他們上演的劇本很成功。她感到自己活躍和年輕。羅傑將于聖誕節回家來,不過只能待兩個星期,接著就要去維也納。朱莉娅預料他將把湯姆霸占去,便打定主意不介意。青年人自然喜歡和青年人待在一起,她對自己說,如果他們兩人一連幾天形影不離,因而湯姆顧不到她,她也不必著急。她現在已經控製住他了。
他以當她的情人自豪,這使他富有自信,他很高興畢竟是通過了她的關系才能密地結識許多大大小小的知名人物。他現在急于想加入一家高級的俱樂部,朱莉娅正在幫他找門路。查爾斯從來沒有拒絕過她的任何要求,她肯定相信稍施手腕就能哄他推薦湯姆加入他所屬的某個俱樂部。湯姆有錢可花,這對他是個新的愉快的強烈感受;她鼓勵他奢侈
費;她有個想法,一旦他習慣于某種方式的生活之後,他將意識到少她不了。
“當然這事情是不可能持久的,”她對自己說,“不過,等到事情結束了,它將成爲他的一段非凡的經曆。它確實將使他成爲一個男子漢大丈夫。”
不過,雖然她自忖這事情不可能持久,她並不真正理解爲什麼不可能持久。隨著歲月流逝,他年齡一年年大起來,他們之間將不存在任何突出的差異。過了十年、十五年,他將不再是那麼年輕,而她將還像是現在這般年紀。他們十分惬意地相在一起。男人是習慣的動物!因此女人能夠那麼牢牢地控製他們。她一點都不覺得比他老,深信他也從來沒有想到過他們之間年齡上的差距。的確,在這個問題上,她一度有過短暫的不安。
她正在他的上躺著。他站在梳妝臺跟前,只穿著襯衫,沒穿上
,正在刷頭發。她赤露著身
,以提香筆下的維納斯的姿勢躺在那裏,她記得這張畫像是在一所鄉間別墅裏作客時看到的。她覺得自己真成了一幅可愛的圖畫,充分自信她展現著一個美麗動人的形像,便保持著這個姿勢。她,冶然自得。
“這是羅曼斯,”她想,嘴邊挂著一抹輕盈的微笑。
他在鏡子裏看到她這樣子,轉過身來,沒有出聲,只拉起被單給她這上了。雖然她切地向他微微一笑,可他這動作使她相當吃驚。他是怕她著涼呢,還是他的英
人的分寸感被她的躶
嚇壞了?要不,是否可能他這毛頭小夥子的
慾滿足之後,看見她那半老的肉
有點惡心?
她回到家裏,又把服全
了,對著鏡子仔細檢視自己。她決定不對自己抱寬容的態度。她看自己的頸項,那裏並沒有衰老的迹象,尤其是她擡起下巴時,更其如此;她的兩只
房小而堅實,大可以看作少女的
房。她的腹部平坦,臀部不大,有一心\
地方顯得有些肥肉,猶如一長條香腸,但這是每個人都有的,反正菲利普斯小
可以加以
理的。沒有人可以說她的
長得不好,這兩條
又長又細,線條又美,她用手周身摸摸,皮膚好比天鵝絨般柔軟,上面沒有一個斑點。當然啦,她眼睛底下有幾條皺紋,但是你得盯著細看才看得出來,人家說現在有一種手術可以去除這種皺紋,也許值得去打聽一下;幸虧她的頭發還保持著本來的顔
,因爲無論染得怎樣好,頭發一染,臉部就顯得僵硬;她的頭發始終是鮮明的深褐
的。她的牙齒也沒問題。
“僅正經一一就是這麼回事。”
她一瞬間回憶起臥車上那個蓄胡子的西班牙人,她頑皮地對著鏡子裏的自己笑笑。
“他不講什麼活見鬼的小心謹慎。”
不過盡管如此,從那天起,她的一舉一動總小心地遵守湯姆講究面的准則。
朱莉娅的名聲那麼好,因而她認爲盡可以不必猶豫和湯姆一同在公共場所露面。上夜總會對她來說是新的驗,她很喜歡;雖然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無論她到什麼地方,不可能沒有人注視她,可她絕對沒有想到她這生活習慣的改變勢必引起議論。她有二十年忠貞的曆史——當然那個西班牙人不在此例,那是任何女人都可能偶然碰到的奇遇一一所以她深信,沒有人會忽然想到她和一個年齡小得足以做她兒子的小夥子有暧昧關系的。她從來沒有想到盡管湯姆應該謹慎,也許並不總是能做到。她從來沒有想到,他們在一起跳舞的時候,她那雙眼睛裏的神
泄露了她的秘密。她認爲她的地位享有特殊的權利,所以從來沒有想到人們終于開始沸沸揚揚地說起閑話來了。
當這種閑話傳到多麗·德弗裏斯耳朵裏的時候,她哈哈笑了。她在朱莉娅的請求下,曾邀請湯姆參加過一些聚會,還有一兩次請他到她的鄉間別墅去度周末,但是她從未注意過這個人。他似乎是個不錯的小家夥,在邁克爾忙不過來的時候,權充朱莉娅身邊的一名有用的護花大使,可絕對是微不足道的。他是那種到哪裏都沒人注意的人,即使你見過他,也不會記得他是怎樣的一個人。他是那種你臨時請來使晚宴的參加者成爲雙數的額外的人。朱莉娅講到他的時候,開心地稱他爲“我的男朋友”或者“我的小夥子”;如果他們之間有些什麼的話,她就不可能那麼冷靜,那麼坦率。而且多雨十分清楚,朱莉娅一生中只有過兩個男人,那就是邁克爾和查爾斯·泰默利。不過很奇怪,多少年來如此潔身自好的朱莉娅怎麼突然開始一星期選起三、四次夜總會來。
近來多麗不大見到她,而且確乎對于朱莉娅這樣疏忽是有點氣憤的。她在戲劇圈裏有許多朋友,便開始打聽。她對所聽到的情況極不滿意。她不知該作何想法。有一點是明顯的,朱莉娅不可能知道人家在說她些什麼,所以必須有人去告訴她。她不可能;她沒有這勇氣。即使相識了這麼多年,她還是有些害怕朱莉娅。朱莉娅是個脾氣十分柔和的女人,雖然有時候出言粗魯,卻不容易被人惹怒;不過她有著某種氣度,使你不敢對她放肆;你有一種感覺,如果你一旦做得太過分,你會後悔莫及。然而總該有所行動。
多麗在心裏反複考慮了兩個星期,憂心如焚;她試圖把她自己受傷害的感情抛置一旁,只從朱莉娅的事業這個角度著想,最後得出結論:必須讓邁克爾去跟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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