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克站起來,走向屋子中央的鐵爐前,向熊熊的爐火扔進一塊木柴。他的椅腳在木地板上刮了一下。今夜會是一個寒冷的,有風雪的天氣,他已經聽見北風呼呼地吹動山裏的松樹,、沈甸甸的雪花飄落在前窗。
對任何一個被困在外的人,今夜將是一個恐怖如地獄般的夜。
雖然壁爐傳來熱氣,但當達克回到煤油燈下,讀寄來的一張目錄時,他感到一陣戰栗通過他的脊背。
他沒聽見第一次的敲門聲,它被呼號的風聲掩蓋了。第二次的敲門聲大些,也更急迫些。達克從兩頁裝的廣告中驚訝地擡起頭,哪個傻子會在這樣的夜裏到這樣的荒山野地?
他花了點時間才拉開生鏽的門闩,同時敲門的聲音變成了砰砰聲。一個人影在一陣忽然飄落的雪花中沖進屋裏。
那人頭戴一頂灰窄邊帽,身披薄雨
,腳上曾經很亮的皮鞋,現在已沾滿了汙泥,雪
已經浸透鞋子的皮了。他走到熊熊的壁爐邊,開始搓著手,感激地浸泡在屋裏的熱氣之中。城裏人,達克想。
“外……外面好冷。那人從不住抖動的牙縫中迸出一句話。
“是呀,”達克回答,然後就默不作聲。除非知道那人的意圖,否則沒必要開口。那人開始浸透了的雨
。“我叫克汗。”
“哦,我叫達克,你這是怎麼了?”他問。
“汽油,我的汽車需要汽油,它在大約八英裏外,”克汗揮動著手,指指他來的方向,“我走過來的。”
“我知道了。幸好你朝這條路過來,另一個方向最近的地方是香柏村,距離是二十五英裏,你在到達那裏之前就會凍死。”
“我知道,”克汗說,“我們在途中曾在香柏村停過,可是汽油”“你爲什麼認爲我這裏會有汽油呢?”
“爲什麼,我看見你外面有加油櫃在,我以爲………“真遺憾你沒在白天看見,”達克搖搖頭說,“兩個都鏽得一塌糊塗,七年來從沒打過一滴油。當州政府把一條六線大道開在那邊的鄉村旁時,我就沒有生意了。有時兩三個星期都看不到一部車,尤其是冬天。”
“可是……”克汗神驚慌,“可是我們一定得弄些汽油。”
達克抓抓臉上的短胡子,從袋裏取出一根壓扁了的雪茄,“那就是你們城裏人的麻煩,”他說著,在桌子上刮燃一根火柴,點燃雪前,“總是匆匆忙忙的,現在可能得一兩個星期後才會有車過,他們也許會拖著你走。”
“不,你不懂,我現在必須有汽油,就在今晚。”“我知道,”達克狡黠地看了來客一眼,“幹嘛這麼著急今晚一定要走呢?”“我太太,她正在車裏等我,天亮前她可能凍死。”“嗯,”達克考慮了幾秒鍾後說:“那就得再想想了。”
“瞧,老兄,”克汗不高興她說,“如果你這裏有汽油的話,我需要兩加侖,如果沒……”他伸手去取他的雨。
“你離開這裏也沒什麼好,”達克說,“尤其是雪像這種落法,像我剛才說過的,香柏村在二十五英裏之外的地方。”“那麼,我就接著往前走。”
“此路過去最近的地方住的是德斯汀,”達克得意地說:“他經營一個小型機場,所以他可能有你需要的油。”他慢悠悠地抽著雪前,“不過距離有十七英裏。”
克汗像一頭落進陷阱的野獸一樣,環顧四周,“我——我要走回去,把海倫接到這裏來。”他以發抖的聲音說。
達克從椅子上站起來,悠閑地走到窗前,輕聲說,“你那樣就得來回走上十六英裏。你可能走到汽車旁,但回來嘛?我不知道,尤其是和一位婦人,先生你看過人凍死的沒有?”“可是,我得做,不能不動。”克汗呻吟著說。
“那倒也是,”達克說,“哈,或許——只是或許我後面的一只容器裏有些汽油,我可能願意賣給你一點,反正我的卡車輪胎扁了,冷卻器也完了。”
“你有汽油?”克汗長籲了一口氣,他緊張的身松弛下來,“我願意買一點,兩加侖就夠了。”他把手伸進口袋,掏出一只皮夾。“等一下,先生。”
“什麼事?”“你有沒有想到你如何帶走汽油?你總不能倒進口袋裏。”
“爲什麼,我不能借個罐子或別的什麼容器嗎?”
“我可沒有多少存貨供人借用,”達克說,“但我可能賣一個給你,比方這裏就有一個。”他俯身從桌子底下取出個玻璃容器。
克汗歪著臉笑道:“好,老兄,我想你這玩藝也要錢,多少?”“五元”。
“晤,那挺貴的,一加侖五元,尤其是我需要兩加侖。不過我想當你在荒山野地裏,你要趁良機敲詐旅客。”克汗從皮夾裏抽出十元交給他。
達克不收,直視著克汗的眼睛,“我想你還不明白我告訴你的意思,”他說,“五元是買罐子用的,不包括汽油。”
“什麼,五元買那東西,沒有汽油。爲什麼?我可以用兩毛五分錢在任何店鋪買到。”“那是事實,今晚你准備去哪家店鋪買?達克冷笑著問。
克汗盯著窗子,窗上堆滿著雪,他憤怒而又無奈地捏著拳頭,終于問,“汽——汽油要多少?”
達克盯著他的皮夾,“幄,看你對這整件事情這麼明白,又這麼痛苦。這樣吧,五十元一加侖。”“五十元,去你的,那是公然搶劫。”
“油價漲了。”達克冷靜地說。“那可不是開玩笑。”“無意說笑,只是指明事實。”
克汗絕望地數出皮夾裏的鈔票,最後說:“該死,我這裏只有六十元。”
“晤,那可以買一加侖,外加一個罐子,你還能剩五元,”達克微笑著說,“你在爐邊烤火我不收費。”“那你可真高尚,”克汗不屑地說,“但我要兩加侖。”
“但是看來你付不起錢,”達克說,“除非你太太身上有錢,提到她,她在車裏一定凍得要死。”“求你,兩加侖,我把手表給你。”克汗開始解手表。
“不需要表,在這地方時間沒什麼意義。但如果我是你的話,我就帶汽油回車裏,雪似乎越下越大,然後當你回這裏時,你再決定是不是要多買汽油,或停在這裏,直到有人經過。我可以提供便宜的食宿,按日按周收費都行。”
達克沒有等候回音,拿起罐子回到屋裏,從一個大油桶裏加滿它。當他回來時,克汗已穿好雨。
“這是你的錢,”克汗嗤之以鼻,遞過一卷鈔票,“我希望你鲠死。”
“那樣說一個救你生命的人是不對的。”達克說,他接過錢,小心地數,“五十五元,和你交易真愉快,我希望能送你一程,但我說過,我的卡車停下來過冬,沒法送你。我猜想我可以在兩三小時內見你回來,對嗎?”
克汗高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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