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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項鏈》第7章

崔京生作品

  “上官侯!”樓道裏有人喊。

  新聞部裏,一群人正坐在拐角沙發裏吞雲吐霧,其中一個聞聲站起,從tui縫裏邁過去。這人看上去二十郎當,洋溢著書卷氣,戴一副金絲框眼鏡,西服穿戴。

  “誰喊我?”上官侯站在樓道,對左右兩側敞開的門大聲問。

  “這兒呢!”一個人影跳進樓道,應聲,“有人找你!”

  上官侯穿過樓道,嘀咕道:“誰找我?”看見自己辦公桌旁坐著個女人。女人看見他,含笑欠起身。他腦袋裏回憶著,突然叫出:“王颢,你好!”

  王颢主動伸過手來,他們握手。

  上官侯把王颢領到隔壁接待室,泡上茶。茶幾上擺著一盆塑料花,煙灰缸裏滿滿的。

  “這麼一換裝我都認不出你來了。”上官侯搓著手心,打量王颢,露出驚喜。

  “你也讓人認不出來了。”王颢說。

  “我?變了嗎?”

  “變得潇灑了。”

  “謝謝,這些恭維話應該我說給你聽才對,倒讓你搶了去。”

  “我給你留時間了,等了你半天,你不說我才說的。”

  “哎喲,”上官侯抱拳施禮,“還是你厲害!”接著掏煙出來。

  “你抽我不抽。”王颢說。

  “不抽好,對皮膚有益。”上官侯自己點著。

  “你還這樣與衆不同,我一去你們那裏分隊長就推薦你,說你與衆不同。”上官侯已經確實把王颢對上號。

  “我有什麼與衆不同的?”王颢紅了臉。

  “你這人身上有gu說不上來的氣質,說不上來,魅力超群,像什麼呢?說不上像什麼,臘梅、荷花,算了算了越說越俗氣了……”

  王颢笑起來。

  “我說是真的,印象好極了,開個玩笑,我找對象就找這樣的——可惜找不著。”

  王颢手在鼻子上使勁扇,似乎還趕不跑余臭。

  “說正題,回來多少日子?”

  “挺長時間了。”

  “挺長了才來找我,一定又有事吧?”

  王颢慾言又止,擺弄著茶幾上的杯子。

  上官侯被煙熏得皺起眉頭,說:“有什麼事就說。”

  “那我就說,我已經奔三十的人了,還在靠我ma養活,我想找一份工作。”王颢鼓足勇氣說出。

  “他們沒給你分配嗎?”

  “他們讓我等著。後來又告訴我,要人單位對我其他方面都滿意,就是一聽說我的事,都不要了。唉——老說有同等的就業機會……”

  “是是,宣傳與現實永遠有著一段差距。”上官侯感歎。王颢眼睛看看天,又看看地,看看四周,仿佛在求助救命恩人,淚shui將溢。

  上官侯想想,問:“你想找個什麼樣工作?”

  “我哪有挑的權力呀!”

  “你以前是幹什麼工作的?我記得你有過工作。”

  “財會。”

  “對對,”上官侯扼腕思忖,“看來你得告別這份肥差了。”

  王颢掏出手絹,拈了拈眼角。

  “財會,財會……叫我想想,嗯,你等一下。”上官侯熄滅煙,起身往外走,又轉回來叮囑,“如果有可能,呆會兒我們總編問你的情況,你可別提監獄裏那一段,明白?”

  “打死我都不會說。”

  上官侯離開後,屋裏飄動的煙味勾起她的煙瘾,她強忍住,把杯子底的茶葉放到嘴裏嚼。

  上官侯帶回一位謝頂的幹巴老頭,他們進門時還在低語,老頭看見她立刻綻開笑容。

  “我的朋友,王颢,話劇團的名角兒,目前演出業不景氣,下海遊到咱們這邊來了。”

  “噢,歡迎!”他們握手。對方從鏡片後打量王颢,鼻頭像草莓樣紅潤。

  “這是咱們總編,說算的。”上官侯拍著總編肩膀,qin密無間的樣,“咱們四版本來有兩個拉廣告的女的,一個前不久生孩子去了,剩下一個跑裏跑外忙不過來,生孩子的回來還早呢,産假六個月。我跟頭兒商量了,你先來幫助工作,頂生孩子的缺。是這個意思吧?”

  上官侯轉向總編,小老頭還在盯住王颢,謀圖不軌的樣子,答應道:“對對,算公關部門的人。”

  “公關小jie。”

  “以前你幹過廣告嗎?”總編問。

  “嗯。”王颢點點頭。

  “聽上官說你在外邊交際廣泛,認識不少名流?”

  王颢看見上官侯在沖她擠弄眼。

  “拉廣告我沒幹過,但我拍過電視劇。人家說拍過電視劇的女的幹別的有富余。”王颢說。

  “現在報社日子挺難過喲……”總編感歎。

  “您放心,戲劇大舞臺,社會小舞臺,殊途同歸。”上官侯說。

  王颢紅了臉,搭讪態恰到好chu

  “您看怎麼樣?要是行,就跟部門打個招呼吧。今天就算上班頭一天。”上官侯說。

  “我看成。我去通知他們。”

  總編握住王颢的手半天不肯松,還告訴了王颢辦公室的號碼,請王颢有空上去坐坐。

  “我們總編對你印象不錯。”上官侯說。

  “那我更應該幹好。”王颢說,把笑乏了的臉松弛下來,以利再戰。

  等了一會兒,上官侯接了個電話回來,讓王颢跟他走。

  他們走到樓道盡頭的一間屋,門鎖著,上官侯敲了敲,開門的是個中年男人。屋裏空空蕩蕩地擺著兩張桌子,其中一張旁坐著位化妝濃烈的女人,身著鮮豔高領毛yi真皮短裙,拿眼角斜睨著門口。

  中年男人跟女人低語了幾句,抱著大茶缸子出去。

  “報花阿芳小jie!”上官侯介紹,“這是我jiejie,王颢。”

  “表mei吧?”阿芳嫣然一笑,抖了抖短裙,抖落一地瓜子皮,站起來,說:“你先甭jiemei的,請客!”

  “我請客?爲什麼?”上官侯一聽請客二字就笑了。

  “爲什麼?這是政治生活中的大事,少廢話,請客!”

  “這可沒先例!”上官侯往後退,躲著逼上來的女人。

  “怎麼沒?八樓的姜珉老先生都七十多了,入dang請了他們樓層在燕雲樓擺了好幾桌,慶祝他政治生命剛剛開始。”

  “你得說出理由來?不錯,是在討論我入dang的事,可這有什麼可慶祝的?”

  “少蒙我!你認爲我沒來上班就蒙我?上個星期就批下來了,你現在是中共正式dang員,聽說還要提拔呢!請客請客!甭想躲過去。”

  上官侯看看王颢,堅持說:“幹什麼事總得有個理由吧?”

  “吃!要什麼理由?”阿芳指著上官侯鼻子,“慶祝咱們群衆隊伍走了個你更加純潔了!”

  “行行,咱們也燕雲樓,我只請你一個,再多了也請不起,行了嗎?”上官侯被纏不過,只好作揖。

  “這還差不離!說吧,找我又是往裏塞人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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