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西方哲學史第二十三章 拜倫上一小節]。這位加爾文派教徒、這位貴族、這位叛逆者同樣都得到了滿足;
這位由于失掉人世間唯一還能在心中引起憐愛柔情的人而傷痛的漫情人也滿足了。
拜倫雖然感覺自己可以和撒但匹敵,卻從來不十分敢把自己放在神的位置上。傲慢的發展過程中以下這一步尼采做到了,他說:“假使有衆神,咱不是神怎麼能忍受!·所·以沒有衆神。”注意這個推理中沒吐露的前提:“凡是傷咱的自尊心的事情,都必須斷定是錯的。”尼采和拜倫一樣,也受了宗教的教養,甚至程度更深,但是因爲他具備較高明的理智,所以找到了一條比撒但主義高明的逃避現實的道路。不過尼采對拜倫始終是非常同情的。他講:
“悲劇就在于,如果我們在情感和理智中有嚴格的求真方法,我們便無法相信宗教和形而上學裏的教條,但是另一方面,通過人的發展,我們已經變得十分
弱敏感地痛苦,需要一種最高的拯救和安慰的手段。由此便産生人會因爲他所認識的真理而流血至死的危險。拜倫用不朽的詩句表達出這一點:
知識是悲苦:知道得最多的人
必定最深地悲歎一條不祥的真理——
知識的樹不是生命的樹。”
有時候拜倫也偶而比較接近尼采的觀點。但是一般說拜倫的倫理見解和他的實際行動相反,始終是嚴格傳統式的。
偉大人物在尼采看來像神一樣;在拜倫看來,通常是和他自己在戰鬥的泰坦。不過有時候他也描繪出一個和“查拉圖士特拉”不無相似的賢人——“海盜”,他在和部下們的交往上,更掌握他們的靈魂用那製人的手段領導卑劣的人心,使之寒栗昏亂。
就是這位英雄“過分憎恨人類以至于不感覺痛悔”。這裏的一個腳注斷然地講這“海盜”是符合人實際的,因爲汪達爾人的
王幹瑟裏克、皇帝
暴君艾濟利諾和路易西安納的某個海盜都表現出同樣的特
。
拜倫搜尋英雄,並不是非限于東地中海各和中世紀不可,因爲給拿破侖加上一件
漫主義的外
是不難的。拿破侖對十九世紀時歐洲人的想像的影響深極了;克勞澤維茨、斯當達爾、海涅,費希特和尼采的思想,意大利愛
者的行動,都受到了他的精神感召。他的
魂在整個時代昂首闊步,這唯一強大得可以起而反抗工業主義和商業貿易的力量,對和平論與經營商店傾注一陣嘲笑。托爾斯泰的《戰爭與和平》打算被除這個幽靈,但是勞而無功,因爲這鬼怪從來也沒有比現在勢力更大了。
在“百日江山”期間,拜倫公開表示他希望拿破侖勝利的心願,當他聽到滑鐵盧的敗績時,他說:“我真難過死了”。
只有一度他暫時對他的英雄感到了厭惡:那是在1814年,當時自殺(在他認爲)要比退位來得面。那時候,他從華盛頓的美德尋求安慰,但是拿破侖從埃爾巴島一回來,這種努力就不再需要了。當拜倫死的時候,在法
“許多報紙上講本世紀的兩大偉人拿破侖和拜倫幾乎同時棄世了”。卡萊爾在當時認爲拜倫是“歐洲最高尚的人士”,感覺他好像“喪失了一個弟兄”;他後來喜歡上歌德,但是仍舊把拜倫和拿破侖相提並論:
“對于你的那些高尚人士來說,以這種或那種地方語言發表某個這樣的藝術作品,幾乎成了必需的事。因爲正當地講,除了說這是你在跟惡魔堂堂正正開始交戰以前同它的爭論而外還是什麼呢?你的拜倫用詩和散文及大量其他東西發表了他的《喬治勳爵的悲傷》:你的波拿巴特以驚人的大氣派上演了他的歌劇《拿破侖的悲傷》;配的音樂是大炮齊鳴和滿世界的殺人叫喊;他的舞臺照明就是漫天大火;他的韻律和宣敘調就是列成戰陣的軍士的步伐聲和陷落中的城市的聲響。”的確,再往後三章,卡萊爾發出斷然的號令:“合起你的·拜·倫,打開你的·歌·德”。但是拜倫是滲在他的血脈裏的,而歌德始終是一個志趣。
在卡萊爾看來,歌德和拜倫是對立人物;在阿爾夫雷·德·缪塞看來,他們是往快活的高盧靈魂中灌注憂郁毒素這場罪惡勾當裏的同謀犯。那個時代的大多數法青年似乎只是通過《維特的悲傷》(thesorrows of werther)認識歌德的,根本不認識奧林帕斯神式的歌德。缪塞責備拜倫沒有從亞得裏亞海和貴丘裏伯爵夫人得到安慰——這話不對,因爲他在認識她以後就不再寫《曼弗裏德》了。但是《唐璜》在法
和歌德的比較愉快的詩同樣少有人讀。盡管有缪塞的惡評,從那時以來大部分法
詩人一向以拜倫式的不幸作爲他們吟詠的最好材料。
在缪塞看來,只是在拿破侖以後拜倫和歌德才算世紀的最大天才。缪塞生在1810年,是屬于他在一首關于法蘭西帝的盛衰榮辱的敘事抒情詩裏形容的“concusentredeuxbatailles”(兩次戰役之間孕育的)那個世代的一人。在德
,對于拿破侖的感情比較分歧。有像海涅那樣的人,把他看成自由主義的強有力的傳播者,農奴製的破壞者,正統主義的仇敵,讓世襲小邦主發抖的人;也有一些人把他看作基督之敵,以高貴的德意志民族的破壞者自命的人,是一個徹底證明了條頓美德只有靠對法
的難消解的憎恨才能得到保全的不義之徒。俾斯麥完成了一個綜合:拿破侖總歸還是基督之敵,然而不是單單要憎惡的、而是應效法的基督之敵。尼采承認這個折衷,他懷著令人毛骨悚然他喜悅講古典的戰爭時代就要到來了,這恩惠不是法
大革命而是拿破侖給予我們的。就這樣,拜倫的遺産——民族主義、撒但主義和英雄崇拜,成了德意志精神複合
的一部分。
拜倫並不溫和,卻暴烈得像大雷雨一樣。他講盧梭的話,對他自己也用得上。他說盧梭是
在熾情上
投下魅惑、由苦惱
絞榨出滔滔雄辯者……
然而他知道
怎樣給瘋狂加上美裝,在錯誤的
行動思想上塗抹一層絕妙的調。
但是這兩人之間有著深刻的區別。盧梭是感傷的,拜倫是熱狂的;盧梭的懦怯暴露在外表,拜倫的懦怯隱藏在內裏;盧梭贊賞美德,只要是純樸的美德,而拜倫贊賞罪惡,只要是霹雳雷火般的罪惡。這種區別雖然不過是反社會本能的反抗中兩個階段的區別,還是很重要的,它表現出運動正在發展的方向。
必須承認,拜倫的漫主義只有一半真誠。有時候,他會說波普的詩比他自己的詩好,但是這個意見多半也只是他在某種心情下的想法。世人向來一味要把拜倫簡單化,刪掉他的廣大無邊的絕望及對人類的明言輕蔑中的故作姿態的因素。拜倫和許多其他著名人物一樣,當作神話人物來看的他比真實的他重要。看作一個神話人物,特別在歐洲大陸上他的重要
大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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