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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哲學發展》第二章 我現在對于世界的看法

羅素作品

  我逐漸所形成的看法幾乎普遍爲人所誤解。因此,我要盡我所能,把這種看法簡單明瞭地敘述一下。我現在只是想法陳述一下這種看法,而不把我相信這種看法的理由說出來。但是我要說這一點,當做一個序言:我的這個看法是把四種不同的科學綜合而成的結果,即,物理學、生理學、心理學和數理邏輯。數理邏輯是用來從一些具有很少數學的平順xing的成分,創造一些結構,這些結構具有指定的屬xing。我把自康德以來哲學中一直很常用的程序顛倒過來。哲學家們常常是從我們“如何知道”開始,然後進而至于我們“知道什麼”。我認爲這是一種錯誤。因爲知道我們“如何知道”是知道我們“知道什麼”的一小部門。我之所以認爲這是一個錯誤,還有另外一個理由,因爲這容易使“知道”在宇宙中有一種它並不具有的重要xing。這樣就使學哲學的人相信,對非心靈的宇宙來說,心是至高至上的,甚至相信,非心靈的宇宙不過是心在不做哲學思考的時候所做的一場惡夢而已。

  這種觀點和我所想象的宇宙相去很遠很遠。我毫無保留地接受由天文學和地質學所得來的看法,根據這種看法,好象除了在時—空的一小片斷以外,沒有證據證明有任何具有心靈的東西。而且星雲和星ti演變的偉大曆程是按規律進行的,在這些規律中,心不起任何作用。

  如果接受了這個初步的偏見,顯然,對宇宙史裏的主要曆程的理解,我們必須先在理論物理學裏去尋求。不幸的是,理論物理學已經不象在第十七世紀的時候能講得那樣非常肯定清楚了。牛頓用四個基本概念來講:空間、時間、物質和力。這四個概念都被現代物理學掃進了廢物箱。在牛頓看來,空間與時間是結實、獨立的東西。它們已被時-空所代替。時-空不是實質xing的,只不過是關系的一個系統而已。物質不得不爲事的系列所代替。力是放棄了的第一個牛頓的概念,已經爲“能”所代替。而且“能”現已判明是和物質所留下的那個暗淡的幽靈分不清的。因果是物理學家們所說的力的哲學形式,也已經破爛了。我倒不以爲它已經死亡了,可是它已完全沒有它早日的那種活力了。

  因爲這些理由,現代物理學的說法是有些混亂。雖然如此,我們還是不得不相信它,不然就是很危險的。如果有一個社會,不承認現代物理學的學說,一個敵對的政府所雇用的物理學家們會很容易地把那個社會毀滅掉。所以現代物理學家所具有的威力要遠遠超過宗教裁判的極盛時代。我們要以敬畏之心對待物理學家的說法才好。就我個人來說,我堅決相信,雖然物理學在前進中還會有變化,現時的學說很可能要比現時世界上與之敵對的學說更近于真理。科學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是十分正確的,但也很少是十分錯誤的,並且常常比非科學家的學說有更多的機會是正確的。因此,以假定的態度來承認它,是合乎理智的。

  並非大家總是曉得理論物理學所給的知識是多麼極端地抽象。它列下幾個基本方程式,這些方程式使理論物理學能對付事的邏輯結構,而全不闡明具有這種結構的事的內在xing質。只是我們遇到這些事的時候,我們才知道這些事的內在xing質。在理論物理學裏,沒有任何東西能使我們對于別chu的事的內在xing質有所說明。這些事也許完全類乎我們所遇到的事,也許不同到不可想象。物理學所給我們的是一些方程式,說明事的變化的抽象xing質。至于發生變化的是什麼,以及變化由何而來,變化成什麼,物理學是不講的。

  下一步是看一看知覺大約是什麼,但是不出物理學的範圍。對一部分黑夜天空暴光的底片能照出一些星象來。在底片和天氣相似的條件下,同一部分天空的各種象片是很相似的。所以,一定是有某種影響(我用我所能想到的最模棱的字眼)發自各個星ti,達到各個底片。從前物理學家們以爲這個影響是由波動而成。但是現在他們認爲是由名光子的小束“能”而成的。他們知道光子的速度,並且知道有時光子是怎樣離開直線的路徑。當它碰到一個底片的時候,它就變成一種不同種類的“能”。既然每個星ti都照了像,既然在清朗的夜間沒有遮蔽的天空任何地方都可以拍照這個星ti,在它可以被拍照的地方,一定是有某事發生,這件事和那個星ti有特殊的聯系。因此,夜裏空中chuchu都含有和能拍照得到的星ti的數目一樣多的事,而且這些事每個一定都有某種個別的曆史,把這事和其所從來的那個星聯系起來。以上所說都是把對一夜空暴光的底片加以考慮的結果。

  我們或者另舉一個例,我們姑且想象有一個有錢的玩世不恭的人,到戲院看戲的人的那種故充風雅使他感到厭煩。他決定使人演一出戲,不在活人面前,而是面對一些電影攝影機。這些電影攝影機(假定都一樣好),就要産生很相近似的記錄,只是透視定理和離戲臺的距離不同而有差異而已。這也跟照像底片一樣,表明在每一個電影攝影機裏在每個瞬間發生一些事,這些事和戲臺上的那些事緊密相連。這裏和從前一樣,也需要一些來源不同的影響。如果在某個時候一個演員喊道:“侍從,你死吧!”而另一個演員喊著說:“救命吧!

  殺人啦!”這都要被記錄起來,因此,與二者相連的某件事一定是在每個電影攝影機裏發生。

  再舉一個例:假定把一個演說同時用若幹留聲機記錄下來。這些留聲機器和原來的演說並沒有顯著的相似之點。可是,運用適當的機械裝置,它們可以産生和原來的演說極相似的東西。但是這共同的東西的結構只能用相當抽象的語言來表達。廣播是一個更好的例子,來表明這同一曆程。在收音機裏,一個演說家和聽他說話的人之間所發生的事,在表面上同演說家所說的和聽的人所聽到的完全不相同。這裏,我們又是有一個因果連鎖。在這個連鎖裏,開頭和結尾是相似的,但是那些中間項目,就內在的xing質來說,好象完全是屬于很不相同的種類。在這一個例子裏,和在那個留聲機器的例子裏一樣,在那個整個的因果連鎖裏所保留的是一種不變的結構。

  這些不同的曆程都純粹屬于物理學。我們不認爲電影攝影機具有心靈。甚至即使製造電影攝影機的人耍些聰明,使劇院包廂裏的攝影機拍手叫好的時候,前排的攝影機卻嗤之以鼻,我們也不應認爲那些攝影機具有心靈。這些物理上對知覺的比擬表明,在大多數的地方和時間(如果不是在所有的地方和時間),一大堆重疊的事項正在發生,而且很多這些事項在某一個地方和時間,由因果連鎖和一個原來的事項相連結,這個原來的事項因有某種多産的遺傳,在很多不同的地方産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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