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雪波的嘴角在抽搐,似乎想要說話,卻說不出來。
她的心裏在抽搐,因爲張炎的弦外之音是太明顯了,她當然聽得出來。
她淒苦的目光落在丈夫身上,心裏想道:“不他不是胡虜,更不是嶽少保所要殺的胡虜。他是我的成哥,是我甘願生死與共的成哥!”夫妻本是心意相通,但這次檀道成卻好似沒有明白妻子眼光中的含意。
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嶽飛的故事,他被這個感人故事完全吸引了。他根本就沒有把“胡虜”與自己的聯想在一起。他忍不住問道:“還有什麼怎樣?”檀道成道:“難道嶽飛就,就這樣……”被人害死這幾個字他不忍說出d來,“也沒人給他伸冤嗎?”
張炎說道:“伸冤?韓世忠說了幾句話,就給罷了官,樞密使做不成了。連韓世忠都險受牽連,還有誰能爲嶽少保伸冤?還有誰敢爲嶽少保伸冤?“後來怎樣?還能有什麼怎樣?張憲和嶽雲就在風波亭上被他們私刑決,總算他們對嶽少保‘客氣’一些,‘恩賜’嶽少保全屍,嶽少保是給他們用毒酒害死的!謀反的罪名是要滿門抄斬的,莫說伸冤了,嶽少保的家屬都不能保全!“嶽雲死的那年只有二十三歲。尚未娶妻。張憲則是有妻子和女兒的。他的妻子就是嶽少保的女兒,秦桧當然更加不能放過她們母女。
幸好施全報訊很快,那一晚他和張保去勸嶽少保逃獄,嶽少保不從,張保自殺殉主,施全便立即逃出臨安,去給張憲的妻子報訊。
“張夫人不肯逃離,她把剛滿周歲的女兒交給一個她認爲最可靠的仆人,然後她也自殺殉夫了。這個仆人不是別人,就是張保的兒子,亦即是我!“他說話的聲音十分低沈,聽在張雪波耳中,卻好像炸響焦雷,她大吃一驚,失聲叫道:“那個女嬰是,是——”張炎嘶啞著聲音說道:“你還不明白嗎,嶽少保就是你的外公,你的母是嶽艮瓶,你的父
是張憲!秦桧權勢滔天,莫說你武功平常,再好十倍也是報不了這個仇的。給你知道反而害了你,所以我一直不敢告訴你。”
張雪波呆若木,心中如受刀割。
但現在還不是她悲痛的時候!
死者已矣,生者何辜,也要受到牽累?外公和父母的慘死當然令她心傷之極,但丈夫更是她的人!
外公她沒見過面,父她有沒有見過,她自己也不知道。(她出生之後那年,父
是否回過家裏。張保不說,她的記憶就只能是一片空白。)
外公和母,只有母
是曾經和她同在一起的。但周歲多一點的孩子能夠知道什麼呢?母
也早已在她的記憶中模糊了。
但丈夫卻是從小和她在一直長大的,十多年來,可說是和她形影不離。
外公和父母都已死了,丈夫則是活生生她的眼前。
有控她的“爹爹”卻要把她的丈夫置之死地!
還有公公,公公雖然不及丈夫之,但這麼多年,公公對她也是十分疼愛的。而現在,公公就快要死在她的面前了。她已經預料到爹爹就要說到眼前之事了,心念未己,果然便聽得張炎澀聲說道:“我爲什麼要殺他們,現在你明白了嗎?”
她一片迷茫,似乎明白。明白的是她爹爹的想法。不明白的是爹爹這樣做該是不該?她終于鼓起勇氣說道:“我不明白!”
張炎皺起眉頭,好像有點惱怒了,沈聲說道:“還不明白?你的外公,你的爹爹,一生和金人打仗。你怎能嫁給一個金的小王爺?”
張雪波低下頭輕輕說道:“不嫁我也已經嫁了。”
張炎瞪著她道:“你知不知道你名字的由來?“張雪波避開他的目光,說道:“請爹爹說給我聽。”
張炎說道:“好,你聽著。這個名字,是你的母把你交給我的時候,爲你取的。你的外公和爹爹在風波亭遇害,所以你的名字叫做雪波。意思就是要你記住風波亭的冤獄,要爲外公和生身之父雪冤。”
檀道成道:“不錯,是要雪冤,但這筆帳應該算在宋的皇帝和秦桧的頭上吧。”
張炎喝道:“秦桧是你們的細,嶽少保若不是爲了抗金,也不會被秦桧害死。嶽少保臨終的囑咐,就是要我們殺胡虜,救百姓!”
檀道成冷笑道:“金的人也不見得個個該殺了吧?”張炎怒道:“你們不是金
的普通百姓,是金
的貝勒、貝子!我和雪兒說話,不許你胡扯,再胡扯,先打死你!”張雪波擋在丈夫身前,張炎沈聲說道:“你還要護住他們?記住,你是嶽少保的外孫女兒!”張雪波的心已經碎了,茫然反問:“是嶽少保的外孫女兒又怎麼樣?”
張炎亢聲道:“那你就只能把他們當作敵、不能把他們當作人了!
對待敵人應該怎樣,難道你還不懂?”張雪波抽噎道:“我、我、我…”
張炎心裏歎氣,說話的聲音稍微柔和一些:“你怎麼樣?”
張雪波道:“我、我沒法子把他們當作敵人。他們沒害過漢人,他們沒做過壞事,他們對我很好。”
張炎冷笑道:“金的王爺還能是好人嗎?”
張雪波道:“這十多年來他們也是像咱們一樣,在這山上過平靜日子,打的只是野獸。爹爹,當初也是你把我許配給成哥的!”
張炎捶道:“要是我早知道他的身份,我焉能鑄此大錯。但如今既已知道,你就不該爲兒女之情忘家
之恨了!”
張雪波道:“成哥是我丈夫。我又沒見過他做過壞事,我恨不起來!
“
張炎冷冷說道:“沒做壞事?他設法和咱們住在一起,是何居心?他把你騙得作他的兒媳婦,恐怕就是一個謀!”
張雪波道:“他們是在咱們之前,就來到這裏的。爹爹,你怎以懷疑他們是早已知道咱們的身份?”
張炎說道:“唉,雪兒,你不懂得人心險惡。當年,我爲什麼和你躲上這座荒山呢.因爲我不敢住在宋的地方,也不願意被金人統治,當年這座荒山還是在宋
疆界之內,但卻是三不管地帶,所以我只能選擇這個地方避難。當年躲上這座荒山避難的人雖不很多。也不只咱們一家的。這種情形,料想他們也知道的。“他們不過比咱們先來幾個月,說不定就是先來此
偵察的呢?偵察一時沒有結果,他們就索
定下放長錢,釣大魚的計劃,等待咱們上鈎呢。”
張雪波道:“爹爹,這只是你的猜想而己。公公已經說過,他是根本就不知道你的來曆的。”
張炎怒道:“你還稱他公公,你相信他的話,還是相信我的話。即使初來的時候,他還不知道我的身份,但他和我結成家,那還有不打聽我的底細之理?只不知道他們是什麼時候知道罷了。”
檀公直一直靜聽他們父女辯論,此時忽地說道:“張大哥,要是你肯講理的話,我倒想多說幾句。”
張炎……
武林天驕第3回 離奇身世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