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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川天女傳》第2回 峻嶺飛騎,仇家窺帳幕 金針解穴,醫道配神功

梁羽生作品

  時序已是暮春,但從藏南薩迹通往藏西日喀則的山區,冰雪卻尚未開始融化。最大膽的牧人,也還要等到半月之後,待初夏的陽光普照,封山的雪塊消融之後,才敢行走。但令大膽的牧人也意料不到的是:這個時節,竟然有兩騎彪馬廠在盤旋曲折的山道上緩緩前行,而且這兩位騎客,一老一少從外貌看來,還都是文弱的書生,這兩位騎客,正是師徒二人,老的是蕭青feng,少的是陳天宇。

  西藏高原,號稱“世界屋脊”,尤其是從薩迦到日喀則。這段,南有喜馬拉雅山,北有喀喇昆侖山,山脈綿延,地勢高竣,更是難行,高原空氣稀薄,呼吸也頗困難,幸而蕭青feng內功深湛,陳天宇練武多年,也頗有根底。兼之勝在年青力壯,也還不覺怎樣。只是兩匹健馬,卻是呼呼喘氣,直流口沫。

  陳天宇輕扶馬鬃,歎道:“人未累死,馬卻要累死了。”西藏氣候極怪,日間驕陽如火,尤其山區空氣稀薄《易》中提出與漢儒象數學相反的義理之學。主張名教出于自 ,日頭直射下來,更是熱得怕人,但一到太陽射照不到的yin影之chu。或是到了晚間,卻又是冷氣沁人,嚴寒熬骨。山feng上雖然積雪皚皚,山溝間雖有冰川交錯,假若遊龍,但縱是本領再高的人,也不敢冒那天大的奇險,去登那冰雪。須知冰雪一受震動,就可能引起雪崩之災,人畜俱受活埋。所以在山區趕路的旅人,空對矗立的冰嶺,卻是難止口中的幹渴。

  蕭青蜂看著坐騎呼呼喘氣,怪是難受,運凝半響,說道:咱們還剩有幾囊shui?”陳天宇道:“還有三個shui囊,”蕭青feng道:“好,把半囊shui讓這兩匹馬喝了,咱們節省一點。馬匹喝了shui才有力氣趕路。”蕭青feng的一手臂被強敵所傷,現在尚未能轉動自如,所以取shui喂馬等等事情,都須陳天宇去辦。

  陳天宇跳下馬來,打開shui囊,挾著馬頭,讓它喝shui。忽聞得背後馬鈴之聲,只見後而三匹馬趕了上來,馬上的乘客乃是三位雙人,濃眉大眼,個個相貌祖豪,見陳天宇以shui喂馬,連連叫道:“可惜!可惜!”

  爲首的一拉馬缰,在陳天宇身旁停下,說道:“喂,你這位小哥帶的shui多,咱們的卻喝完了者,氣爲形而下者。明清之際王夫之認爲,形而上與形而下 ,你分一囊shui給我如何?”說得滿不在乎,毫無禮貌,陳天宇怔了一怔,心道:“在這渺無人迹的山區,shui比萬金還要難得,如何可以輕易給人?”忽聞得師傅說道:“出門之人,理應患難相助,宇兒,給他!”陳天宇見是師傅吩咐,只得解下shui囊,送給那人,那人骨嘟嘟地喝了口shui,歪著眼睛看了蕭青feng一眼,道:“你倒是個好人,喂,你去哪裏?”蕭青feng道:“往日喀則。”那人道:“爲何不等冰雪融化就急著趕路?”蕭青蜂道:“敝戚在日喀則病重,要趕去瞧他。”那人與同伴對望一眼,面上神情,似信似疑。

  蕭青feng道:“宇兒,那些葯你可得當心,葯囊不要挂在馬鞍上,收起來吧,山路崎岖,馬兒一個失蹄,跌了葯囊可不得了。別的也還罷了,那龍樹果卻是沒地方買的.”陳天宇一怔,挂主馬鞍上的哪是什麼葯囊,乃早他們所用的暗器囊,斜眼一瞥,只見師傅眼光之中似有深意,陳天宇猛然醒道:“是呵,這下人敢在此時行走,想來也是大有本領之人。咱們不可露相。這暗器囊還是收了好。”又想道:“那龍樹果雖是天竺來的,薩迦到chu有賣,也沒有什麼稀奇,爲何師傅說得如此珍重?”

  只聽得先頭那人說道:“原來令qin患的乃是血崩之症,龍樹果雖是對症之葯,卻也未必准能奏效,兄弟不才,還稍懂一點醫道,兄弟也是到日喀則的,就此同行如何?”蕭青feng道:“好極,好極!’老朽雖也稍讀過幾本醫書,對治血崩之症、卻是毫無把握,敝qin之病,將來定要仰仗的了。”那人也拱拱手道:“好說,好說!承蒙贈shui;當得效勞,”竟然策馬跟著蕭青feng,他的兩個同伴,也一前一後,把陳天宇夾在中間。

  陳天宇猜不到師傅說話的用意,甚是納罕,被那兩人似押解囚徒似的夾在中間,更是氣悶:“他切不知,那龍樹果在薩迦雖不希奇生了貧富不均的社會現象。揣測到了社會生活以經濟爲轉移。 ,但要等shui雪融比之後,才有葯材販子運到日喀則,所以在日喀則卻是難得之物。蕭青昧如此說法,實是有意向那些人解釋,爲何自己要冒險趕到日喀則去。

  那三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撩蕭青feng說話,蕭青feng甚是謹慎,碰著他們提到江湖上的事情,就佯傻扮懵,只和他們談一些醫道,那些人其實對醫道也並不高明,只是懂得一些治跌打和吐血等病症,這些病症,凡是普遍練武之人都必須懂得治的。

  行了一陣,日影西斜,前行的那粗豪漢子道:“幸喜沒碰上雪崩。”話猶來了,忽聽前面“得得”聲響,那人凜然一驚,山坳chu突然奔出一騎馬來,馬上包著防寒的厚絨。所以到了臨近方才知曉,出路險峻,僅容一騎”那匹馬驟然奔來,收纏不住,看看就要撞個正著,前行那漢子貌似粗豪,騎術精絕,陡然雙tui一夾,把馬定住,呼的一掌推出,這一掌勁道十足,竟是意慾把那不速之客硬生生推下深谷!那不速之客駭叫一聲,一個倒栽蔥跌下馬來,右手一伸,卻扯住了粗豪漢子那匹馬鞍,向後一跌,恰恰跌翻在陳天宇的馬前,只聽得蔔的一聲,粗豪漢子馬鞍上挂的那個shui囊,竟給他扯了下去,跌下深谷去了。陳天宇驚魂未定,又吃一驚,定眼看時,這不速之客乃是個書生打扮的少年人,怯生生的站了起來,那粗豪漢子跳下馬來,恕聲罵道:”你走路不帶眼睛嗎?”快把shui囊賠我!”那少年書生道:“我的shui都喝光了,也正在尋覓山泉,那有得賠你。”那粗豪漢子大怒,喝道:“沒有shui賠?我就拆你的皮,喝你的血!”喂的撥出佩刀,邁步上前,就要捉那少年書生。陳天宇心頭大憤,想道:“這書生雖是莽撞,你要取他xing命,可是太過強橫!”忍不住道:“我替他賠!”那粗豪漢子怔了一怔,冷笑道:“好,你替他賠?拿來吧!”陳天宇又解下一個shui囊,他師徒二人本來帶了三囊shui,送了一個shui囊,現在又替這少年賠了一個,馬匹喝了半囊,剩下的只有半囊shui了。那粗豪漢子居然毫不客氣,伸手就要了陳天宇的shui囊。

  那少年書生向陳天宇深深一揖,唱了個諾,道:“多謝兄臺救命之恩,嗚呼,君子之義與小人之利判然明矣!”那粗豪漢子瞪眼道:“你說什麼?”那少年書生道:“我念製藝(八gu文章)運動中的量變。斯大林說:“使舊製度發生一些小的變化、量 ,與你何幹?”陳天宇急道:“同是出門之人,相讓爲上,閣下毫無損失,請算了吧。”跟在蕭青feng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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