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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劍江湖》第50回 儀醪樓上

梁羽生作品

  何chu相逢?登寶欽樓,訪銅雀臺。喚廚人斫就,東溟鯨脍,圉人呈罷,西極龍媒。天下英雄,使君與cao,余子誰堪共酒杯?車千輛,載燕南趙北,劍容奇才!

   ——劉克莊

  缪長風道:“我與邵叔度的交情非比尋常,這件事你交給我好啦,我自會去查明真相的。諒那尤大全也不敢就殺了邵叔度的兒子。”

  三天之後,缪長風到了禹城,看見時候還早,心裏想道:“不必著忙去找尤大全,且先到儀醪樓喝酒無限見“有限與無限”。 ,打聽得一個確實的消息再說吧。”

  他來的正是時候,午時已過,太陽尚未落山。這是一天之中酒樓生意最爲清淡的時候,儀醪樓上只有三桌客人。

  “缪大爺,什麼風把你吹到這裏來了?”酒保一見他來,立即上前招呼。原來他雖然只是在儀醪樓喝過兩次酒,卻和酒保交上了朋友。

  缪長風笑道:“小二哥,難爲你還記得我。”

  店小二道:“我們全家人都在惦著你呢,昨晚我還和老伴兒念叨,說是不知什麼時候才能盼得你缪大爺再來喝酒,想不到就給我盼著了,唉,去年俺家的事情,若不是多虧了你缪大爺……”

  缪長風打斷他的話,笑道:“你又忘記我的話了,這件事我叫過你別要再提的。有什麼好酒,還是給我先來一壺吧。”

  原來這個酒保欠了一個士豪的債,那個土豪要把他的女兒拿去當作丫頭抵債,這件事情給缪長風知道了,他找了一個當地有勢力的幫會朋友暗地裏出頭,把酒保的借據贖回,悄悄的交還給他。這並不是缪長風怕了那土豪,而是爲了顧及這個酒保還要在儀醪樓做事的緣故,故而才采用這個方法,絲毫不著痕迹的就風波平息。

  店小二連忙說道:“有,有。有一缸陳年的蓮花白,我特地留給你缪大爺的呢,請你等等,我這就去拿來。”

  缪長風揀一個臨窗的座頭坐下,遠眺濁lang滔沼的黃河,遙接天際,不覺心中感觸,想道:“民間傳說:若要太平,黃河shui清。唉,主往今來,多少英雄豪傑致力于澄清天下的事業,難道這只能永遠是一個夢想嗎?”

  回過頭來,擡頭一望,對面牆壁挂的一幅中堂映入眼簾,這是儀醪樓的名物之一,是三百年前當地一位大書法家鄧孝禹書寫的一首夢窗詞,這首詞是懷念大禹治shui的功績的,挂在儀醪樓上,最是恰當不過。慕名而來的客人,欣賞儀醪樓的佳肴美酒之外,多數也會欣賞鄧孝禹寫的這一首夢窗詞。

  缪長風對這首詞早已熟背如流,此時還是禁不住再看一次,心裏念道:“三千年事寒鴉外,無言倦憑秋樹。逝shui移川,高陵變谷。誰識當時神禹……”

  缪長風想道:“書法銀鈎鐵劃,詞意寄托遙深,當真是相得益彰。怪不得金逐流當年在這儀醪樓上,不敢放膽的和史白都厮拼。”原來金逐流就是爲了恐怕毀壞這件名物,與史白都賭酒翻臉之後,在樓上不過交手幾招,就跳下街心去打的。

  正待仔細的欣賞下去,目光忽地被一樣新發現的物事吸引,缪長風不覺呆住了。

  “誰識當時神禹”的“禹”字已是寫到第二行的盡頭,不過紙上還留有幾寸空白,空白chu有指甲抓破的少許痕迹,尚幸未毀及墨寶。再看下去,牆上有淡淡的掌痕,雖然不很鮮明,肉眼也看得出是個掌印。

  缪長風吃了一驚,心裏想道:“鶴年這孩子也太不小心,要打架也該避開一些,好在未曾毀壞這件墨寶。”要知虎抓擒拿手著重的是撕抓功夫,打架的兩個人中,有一個若然是邵鶴年的話,那指甲抓破的痕迹,自然是他留下的了。但仔細再看牆上那個掌印,缪長風卻又不禁有點疑心:“這似乎是西藏密宗一派僧人所傳的大手印功夫,五龍幫幫主尤大全不但不會這種功夫,他也不是以掌力見長的。還有一層,會使大手印功夫的人,功夫再淺,也能打碎青磚,手掌貼著了牆壁,掌印也該深礙多,不會如此之淺。”

  缪長風正要過去仔細的再看它一看,那酒保已是把酒菜端了出來,笑道:“缪大爺,你聞一聞,這酒香不香?這是新鮮的黃河鯉魚,你老最喜歡吃的。”

  缪長風轉過身來,這才發覺,那一桌的兩個客人,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走了。缪長風笑道:“難得這樣清靜,小二哥,你沒旁的功夫了吧。”店小二說道:“你老有什麼吩咐?”缪長風笑道:“請你陪我一同喝酒。”店小二道:“小人不敢。”缪長風說道:“老朋友了,還客氣什麼?”拉他坐下。那酒保知道他的豪爽脾氣,也就不再推辭了。

  喝了兩杯,缪長風話入正題,說道:“聽說前些日子,你們這裏又有客人鬧事,打了一場大架,此事是真是假?”

  酒保說道:“怎麼不真,你看那天打架的痕迹,還在牆上留著呢。老板本來要換過那塊磚頭,再粉刷牆壁的,只因正是旺季,他要多做生意,這才耽擱下來。現在旺季就快過去,大概在這幾天就可動工了。”

  缪長風笑道:“對你們老板賺錢的事情,我不感興趣。我想要知道的是那天打架的事情,你能夠和我說嗎?”

  酒保笑道:“別的人我不敢說,缪大爺問起,我豈能不說?這是上個月十八日那天的事情,有一個少年客人,在這裏和五龍幫的人打架。”

  缪長風道:“他們是爲了何事打起來的?”

  酒保說道:“當時客人很多,初時我也不大留意。後來忽然看見五龍幫的副幫主走到那少年的身邊,當時那個少年是正在和另外一個客人說話的,說些什麼。”我就沒有留意聽了。五龍幫的副幫主cha進他們中間忽地高聲說道:‘你要知道泰山之會的事情嗎?我知道。你跟我走,我告訴你!’他一面說話,一面抓那少年。就這樣,便打起來啦!”

  缪長風道:“據你看來,他說話時候的神氣,是好意還是惡意?”

  酒保說道:“似乎是惡意。他是瞪著眼睛,臉上獰笑的。”

  缪長風道:“那少年形貌如何,請你說得仔細一些。”

  聽了酒保描繪的相貌,缪長風暗自想道:“如此說來,似乎確實是邵鶴年了。他大概是打聽泰山之會的事情,引起了五龍幫的注意,不過五龍幫的尤幫主素來謹慎,他是決不敢得罪參加泰山之會的成名人物的,何以邵鶴年涉及此事,他竟然把他捉去呢?若說是他底下的人幹的,這等關系重大的事情,底下的人倘非奉他之命,又怎敢如此胡作非爲?”

  酒保問道:“缪大爺,那位少年客人是你的朋友嗎?”

  缪長風道:“說不定還是我的世侄呢。”酒保甚是擔心,說道:“五龍幫的勢力很大,缪大爺,你一個人鬥不過他們的。”

  缪長風道:“你放心,我做事若是沒有七八分把握,決不會胡來的。小二哥,你剛才說的那個和少年客人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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