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書庫>文學名著>彼得·梅爾>重返普羅旺斯>第七章第2小節

《重返普羅旺斯》第七章

第2小節
彼得·梅爾作品

  [續重返普羅旺斯第七章上一小節]拉斯人,他的任務是訓練一些兒童的鼻子,使之從小養成良好的吸聞習慣。他定期檢驗各種鼻子的品級,期望在其中能夠發現可堪造就的天才鼻子。

  費裏奧先生是一位生命自然論學者。他對自己的研究課題熱情洋溢,與許多專家不同,他能夠將一些疑難問題深入淺出地予以解說,並且極具幽默感。孩子們都聽得懂他究竟在說些什麼——我也明白他說出來和沒有說出來的話,譬如,他將香味作用的功能分爲兩個層次,首先要爲鼻子所感覺,其次方能爲大腦所理解和闡釋;還有,再如,他將香味分爲五種類型,從酒鬼喜歡的類型到去昧型。(他一邊解說一邊抽動著鼻翼,引得同學們哄堂大笑。)

  第一次授課不到一個小時就匆匆結束了,其中一個最重要的原因是考慮到這種職業的危險——鼻子在過度疲勞之後容易變得麻木。無論是多麼優秀、多麼專業、多麼熱情盎然的鼻子,在工作一段時間以後,也會感到疲勞,失去了凝神靜氣、專注于某種氣味的執著力。此時,法guo當地時間已是中午時分,按這裏的習俗,任何重要的事情,包括嚴肅的學校公務,都必須爲肚子讓路。桌子被擡到教室外的陽臺上,一字排開,拉維德咖啡館送來了美味佳肴,我被安排與衆多記者共進午餐。

  可是,這頓午餐吃得很不舒服。幾年前我就有過與新聞界接觸的經驗,那是在莫挪比斯,當時幾乎英guo的每一家報紙都發現了普羅旺斯這塊新大陸。記者擠破了門檻,他們帶著各種稀奇古怪的問題,用錄音機捕捉一切竊竊私語。假如我不能爲他們提供他們所需要的新聞線索,他們就會從葡萄園的拖拉機裏攔截住我的鄰居法烏斯廷並強烈要求采訪他。攝影記者悄悄躲在四周的草叢裏,四chu拍照。一個熱心花邊新聞的編輯給我的妻子發了傳真,對我們兩個人的即將離婚表示了他最大的歉意(幸運的是,她至今仍和我在一起生活),然後,他用他特有的措辭問我妻子是否在乎讓他的兩百萬讀者分享她的私人感情。另一家報紙印製了一幅地圖,注明在哪裏可以找到我的家;還有一家報紙登出了我們的電話號碼。但這兩家報紙提供的信息都有相當的失實之chu,而在英guo的一些陌生人也確實有那種不經邀請就冒然造訪和打電話的嗜好。最後的褒獎是一家小報刊登了一封信,信上說要買下這座房子以便可以捐獻出來作爲一筆獎金以擴大彩票的發行量。這可真是激動人心的一天。

  當我發現與我坐在一起的這些記者們對這所學校的好奇遠遠超過對我們家庭事務的興趣時,我的擔心才開始減輕了。他們大多是一些健康和美容版面的編輯,有的是皮膚護理的專家,有的是美容方面的專業人土,還有一些是醫學院的學生以及一些平常的與會者。我一直在琢磨,像香味這種輕如空氣的創造物如何能夠使他們認同和贊賞普羅旺斯初夏的飯食呢?有三種辦法,鳍魚做成的蒜泥蛋黃醬、土豆和足夠的酒,可以不露痕迹地使他們在下午沈醉。

  基于先前與新聞界打交道的經驗,我知道這些記者的專業訓練造就他們揚長避短、主動出擊、免于被動的職業習慣。記者們感興趣的領域不同,寫作風格不同,研究問題的傾向和挖掘故事的能力也都不盡相同。一些人博聞強記,另一些人卻只能依賴錄音機和速記。然而,眼下他們在一點上是共同的,這就是所有的記者都喜歡這頓午餐,那些女記者甚至還要把最好的東西打包帶走。當咖啡送上來的時候,我掃了一眼,發現唯一剩下來的東西就是礦泉shui了。

  這時,不同民族的習俗和特點開始暴露出來了。盎格魯撒克遜人喜歡半躺半坐地享受閑適,午飯後昏昏慾睡地小歇片刻。而那些來自遠東的記者則表現出驚人的活力,他們拿出尼康相機對著風景“卡噴卡嗓”地照個不停。可是,畢竟還有遺憾,我認爲最大的遺憾的就是,這些照相機根本無法捕捉住鼻子所欣賞的香味,況且在普羅旺斯這樣褥熱的夏季裏,香味已經十分稀薄,就像滿眼的薰yi草和大片田野的景se融入耀眼的陽光中一樣。烤熱了的土地和岩石,散發著輕微的酸辣的葯草味,溫暖的微風,琳琅滿目的香草的氣味,這些才是風景的精華。無疑,一定會有一天,這些香味都被搜集在一個小瓶子裏。

  按照已經安排好的日程,我們下午的第一項活動是參觀一個提煉配置香shui的加工廠。這個地方叫腳趾懸岩,在幾英裏之外,許多植物在這裏被轉化爲油脂。在我的想象中,這裏的工作人員應該是如同實驗室裏的研究人員那樣,穿著整潔的白大褂。哪知看到的卻是一個四面透風的巨大工棚,一面洞開,工棚在袅袅的熱氣中飄飄搖搖,高聳如雲的煙囪吐出散發著清香的煙雲。這裏的負責人是荷西·羅賓遜,他是這些煉金術士的首領。羅賓遜穿的也不是我想象中的技術員的白大褂,而是一件非常土氣的t恤衫和帆布褲。但是,他卻很懂得提煉配置技術。

  這是一種奇妙的煉金術,把各種基本元素一一香植物、火和shui混合在一起,加以提煉的合成術。這裏有許多彎彎曲曲而又排列有序的鋼管、軟管和大缸,工作人員在它們的一端加shui加熱,産生的蒸汽通過管道進入一種植物中,這些植物看起來像是迷疊香,大約有半噸之多。蒸汽使植物中的可揮發的成分釋放出來,這些可揮發成分隨著蒸氣經過盤繞曲折的管道來到一個四周全是冷shui的冷凝器。在這裏,蒸汽被迅速液化,植物精華中的油脂就上浮到shui面上來了。然後再把它們從shui中舀出來,裝在一個瓶子裏,這就獲得了勾兌五星級威士忌所必需的迷疊香香精。同樣,玫瑰、檸檬、薄荷、天竺葵、百裏香、松樹、按樹等幾十種植物和花草香精的提取也如法炮製。

  環顧四周時,我忽然爲這些香shui産品在源頭與終點之間的強烈反差深深震撼。我們現在參觀的這座原始的建築物矗立在田野的中間,仿佛是桑那浴池裏一個汗shui淋漓的囚犯,凝視著大堆的植物在巨大的化學設備中沸騰著。這就是起點。那麼這些産品的終點在哪裏呢?就我們馳騁無際的想象的觸角所及,終點應該是在化妝臺上或是香shui架上,一滴一滴地被精心地使用。從這座工棚到仕女們的閨房之間的確有一段悠悠漫長的道路。

  最後,我們告別了這座熔爐般悶熱的蒸餾提煉車間,來到撒拉根修道院。這座小修道院始建于十二世紀,爲本笃會(benedictine )的僧侶們修建的,大革命期間一度被廢棄,現在修繕一新,成爲普羅旺斯傳統音樂學校的産業。徘徊在這座chaoshi而曆經滄桑的修道院裏,有一個問題一直令我困惑不解,在缺乏現代化機械設備的條件下,如此巨大的磚石是怎樣被運過來,並且建成……

重返普羅旺斯第七章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

▷ 閱讀第七章第3小節上一小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