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陰陽八卦陰長陽消上一小節],陽氣截住,氣升騰,吉利不至,病災無窮。這棵大樹非齊根砍去不可!二
,您這宅子,四面已經廢了西北兩方,四角已然荒了未申、成亥、醜寅三角,只剩下東南兩方,辰已一角。破一方,角不存,壞一角,兩邊倒。再毀去這兩方一角,您還有家。二
,您要是一般貧賤人住在這兒,早就災禍橫生,多虧您吉人吉相,尤其額門准頭地角這三才頂好,少運富貴,中運福祿,晚運榮昌;眼睛鼻子耳朵嘴巴兩手哪兒哪兒都不露窮相,這才頂住了眼前的的難,我也才敢沒藏沒掖,有嘛算嘛,有嘛是嘛,全說給您。您要聽我的,說改就改,今兒花錢,明兒發財,今兒受累,明兒富貴,長陽消
,立吉除凶。甭說妖魔鬼怪,天塌下來也躲著您。我忙,向例沒廢話,說完該走啦!”說著,煙一停,煙袋杆一
後腰,濃煙一飛一散一談,立時露出幹巴腦袋藍眼鏡,起身便走。
二拿話攔住藍眼,說:“天師等等,您幫人幫到底,救人救到家。我明兒就破土動工,照您的話改。您再忙也得給我盯著。我家沒一個明白人,弄不好又賽當初蓋這宅子,愈改愈壞,九九爺,還不拿銀子重謝天師。”二
邊說邊作揖求他。
藍眼說:“您是吉人,我願幫您,大少爺又是我朋友,朋友不提錢,明兒早我一准來就是了。”說罷拔腳出門。
轉天一早,惹惹打老龍頭火車站西邊振華營造廠,請來泥匠瓦匠木匠油匠,六七個人。要在前些時候。八哥一幫弟兄來全幹了省了許多錢,可如今惹了八哥,不敢去找。這一來破費不小。五六輛驢車馬車大板車滿滿裝著青磚白灰砂石木頭杆子麻繩镢頭榔頭鏟子斧子鉗子笛子大鋸大錘各類家夥,一路響著馬蹄馬鈴馬嘶馬叫馬噴嚏,來到黃家。街坊鄰居以爲黃家真的趕時髦,學洋人起二樓,碰見黃家人就掃聽。
九九爺關大門,收了鋪面,帶著燈兒影兒一邊折騰貨物換房換屋,一邊斟茶倒,照顧工匠。惹惹盯著照顧藍眼的煙茶酒飯。藍眼在茶廳前放一張紫檀木案,擺爐焚香,供清
一碗,還拿來一柄三尺七星龍泉劍,鲨皮鞘,金絲德,劍面如月如銀,劍根嵌著紫銅文字圖形,正面是八卦,背面八個字,寫的大篆:法力通天驅妖降魔;藍眼把劍斜放案上。人坐在廳內,敞開門,正對香案,喝茶抽煙。幹活的工匠來,有問必答,有錯必糾,賽戲臺上腦袋
鳴翎子的主帥,好不威風真威風!逢到掀磚揭瓦掀牆挪櫃折騰東西,都不嫌辛苦
自去督看。竈改了,煙囪挪了,庫房的貨物清底倒騰一遍,輪到各屋刨磚墊土,都把家俱
鋪種種用物兜底翻個兒搬出來。連病在
上的二少爺也搭到當院,馬婆子守在旁邊給他風吹蓋身日曬遮頭,一下折騰得燒起來,身子熱得賽烤山芋,急得馬婆子嘩嘩掉淚。精豆兒說:
“這不賽大抄家嗎!”
藍眼說,主人住房必得新磚新土,這叫換氣!舊磚掀去,還要掘地三尺,成稀泥的老土,裹著
蟲子錢串子火蠍子蜈蚣蚯蚓,全打屋裏拿銑扔出來,還有一顆牙,不知哪位先輩掉的,二
捏起這牙一瞧,掉下淚珠子說:
“這是老整七十歲那年,吃棒子時硌下來的。這牙一掉,滿嘴牙活了,吃東西嚼不爛,先鬧胃,後鬧心,轉年人就完了。老
活著時候最疼我,除去老
黃家人全是狠心狗肺……”
愈念叨愈難過愈傷心,哭成一個兒,站在門口不走,大夥沒法幹活。
藍眼說:
“快扔到房頂上。牙上房,吉利!”
二聽了,賽捏個蟲子,使勁一扔。“喀”扔在瓦上,人安心靜才走開。
頂熱鬧是砍大樹。工匠們怕樹倒砸房,使大麻繩四下拉住。藍眼說:
“還用這笨法兒。拿鋸上去鋸,一截截鋸下來。”
“天師真有高招。”惹惹樂呵呵咧大嘴說。
“哪是高招?這裏有講究,災禍都得碎屍萬段。”藍眼說道。
只用半天功夫,這鋪天蓋地的樹帽子,給分段鋸下,扔了一院子。再一截截鋸樹幹,鋸到一人來高地界兒,中間有洞,鋸下來的賽空桶,在地上轱辘來轱辘去。離地還有三尺,一個小木匠說:“裏頭賽有東西。”拿根棍子捅捅咚咚響,他納悶,說,“怎麼鐵器賽的?”
“掏出來瞧瞧!”藍眼說。鏡片刷刷閃光,好賽剛洗過的玻璃片。
精豆兒小眼珠滴溜轉兩圈,說:“埋上算了。”說完使勁盯著藍眼看。
藍眼的眼叫鏡片隔著,看不透。可藍眼不搭理精豆兒,說道;“掏,這是邪物!” 叫惹惹把香案上的七星寶劍拿來, 劍尖閃著一點寒光指向樹洞,對小木匠說,“掏出來。”
小木匠胳膊伸進樹洞.抓住那東西使勁一提,死重,一下沒上來。憋口氣,鉚足勁兒一下提出樹洞外。衆人目光全撂在這東西上,原來是個撒尿使的大銅夜壺,歪嘴歪把沒蓋兒。不等衆人出聲,小工匠忽地大叫,咣當一聲把這夜壺扔在地上。眼睛直冒驚光,一時猜不透他爲嘛。再瞅,裏頭滿罐金晃晃。
惹惹瞪大眼,失聲喊;
“金匣子!”
藍眼鏡片也一閃。可精豆兒眼快眼尖眼亮眼賊眼准,薄嘴皮聽使喚,一動便說:
“大長蟲。”
這話把大夥連藍眼都驚得往後蹦半步,再把脖梗一伸看清楚,一條金黃大長蟲盤在夜壺裏,腦袋別在下邊,滿滿齊著壺口,蛇鱗晃晃燦燦閃閃耀耀,真賽一罐金子。藍眼一驚,小辮豎起來,看清心定,辮根才聾拉下去。說道:“你們站開,待我降妖!”轉身到香案前把劍尖蘸了清,取一道黃表貼在劍面,雙手握劍豎在
前,雙目閉合口念咒語,一步步不斜不偏走到夜壺前,忽然張目怒喝:“妖魔看劍!”劍尖朝下一紮,立時打壺口躥出個拳頭大的蛇頭,金眼賽燈,紅
賽火,直往外噴,衆人四下一齊驚呼驚叫驚跑,藍眼一翻手腕,劍取橫勢,寒光到
,贈地斬下這蛇頭。帶血的蛇頭落在壺外,蛇身在壺裏滑溜溜鱗閃閃磁磁響轉來轉去,也矮下去,跟手通紅鮮紅腥紅的蛇血淹沒蛇身,溢出壺口來。藍眼左右一瞧,人都站在幾步開外,惹惹遠遠站在房門口高臺階上,直叫:
“死了嗎?死了嗎?妖怪死了嗎?”
只有精豆兒站在原地沒動勁兒。
藍眼朝衆人說:“前些日子這宅子不幹淨,正是這東西興妖作怪。狐黃白灰柳五大仙,柳是蛇,行五,氣最盛,成精化女鬼,快堆些柴禾把它燒了,別叫它再聚上氣兒!”說罷,使劍尖紮起蛇頭撂進壺中。
惹惹忙招呼衆人,斂些樹枝再抱些柴禾,把夜壺架起來燒。先是腥味臭味怪味,後是肉味臭味糊味。燒糊的夜壺拿出宅子扔了,人人覺得賽除塊大病。
樹砍去,沒樹影,沒涼,沒知了叫,沒老鴉鬧,清清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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