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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發鬼》 第8節

第3小節
江戶川亂步作品

  [續白發鬼 第8節上一小節],他才是有仇的;他是不該因爲他以爲是裏見重之的我而吃這種苦頭的。因此,他還蒙在鼓裏,一個勁地吼道:

  “喂,怎麼回事?快把裏見先生叫來。”

  輸所看到的正殿非常意外地一點兒都不像個殿堂。

  裏面全是shui泥的,根本沒有祭壇,惟有中間接著一只塗著黑漆的小箱子;牆壁、天花板、地板全是灰se的;沒有雕塑,也沒有花紋、se彩,簡直像是鑽進了一間空倉庫。

  低矮的天花板中央吊著一只設有燈罩的五支光電燈。雖沒有風,那燈泡卻不住地搖晃。燈泡一搖,川村那從地板爬到牆壁上的身影使yin森森地晃動。

  不僅如此,或許是什麼地方正在割斷電線,那只蕩來蕩去的電燈奇怪地忽明忽暗。真是莫明其妙。

  川村好生奇怪。他想出去,推了推門,可是鐵門紋絲不動。看來剛才那就是上鎖的聲音。

  “喂,開門!把我關在這裏面,要把我怎麼樣?”

  他狂叫著,用拳頭猛砸。鐵門步步地發出銅鍾一樣的響聲。鐵門是用厚鐵板做的。因爲是收藏珍貴的金佛像的倉庫,安裝鐵門倒不足爲奇,可總不該把川村這個大活人也當作佛像關在那座倉庫裏吧。

  呆愣愣地站了一會兒,怪電燈又滅了,shui泥箱子裏黑得伸手不見五指。這回滅了,好像不會馬上再亮了。

  川村已無力喊叫,像被莫測高深的恐怖攝取了似的默不作聲。

  突然,眼前的黑暗中什麼東西模模糊糊地在蠕動。是黑暗的錯覺?不不,不是錯覺。那東西慢慢地顯現成可怕的形狀。啊,是那東西!

  二只直徑有三尺左右的眼睛在黑暗中赫然顯現,一動不動地盯著他。那是忘也忘不掉的大牟田敏清那雙仇恨的眼睛。

  金佛像的原形

  傾耳靜聽,什麼地方隱約傳來異樣的聲響。這是川村跑動的聲音。他被巨人的眼睛嚇得像頭可憐的野獸,在厚厚的shui泥牆壁裏瘋狂地亂跑。

  我又一次在實物幻燈機強烈的電燈前猛然睜大雙眼,按下了牆壁上的電鈕。就是說,我開亮了吊在川村頭上的電燈。不言而喻,我那雙眼睛放大有三尺左右的幻影同時消失了。

  我戴上墨鏡,順著走廊繞了一圈,來到正殿的正面,輕輕地打開安在鐵門上的小小的視孔蓋,朝裏面窺探。

  哈哈哈哈哈,我的獵物····小時義雄這只老鼠正在捕鼠網裏極力掙紮。巨人的眼睛已經消失,可他還不顧一切地抽出藏在身上的匕首,盲目地揮舞著。

  “喂,川村君,你在幹什麼響?”

  我這才從視孔對裏面喊。第一遍他沒聽到,我又喊了兩三遍。川村驚愕地停住狂態,回頭望著這邊。

  “是我呀,裏見啊。”

  我從視孔露出臉說道。

  “啊,你?"

  川村一看清是我,涮地漲紅了臉,飓地跳到視孔前。我的眼前倏地閃過一道寒光。

  我總算避開了臉。川村握著匕首的右臂像長矛一樣從狹小的視孔裏猛刺出來。

  我一把抓住他刺了空想要縮回去的手腕,用力擰下了匕首。

  “哈哈哈哈哈,川村君,你好像發了好大的火啊。你是來殺我的嗎?”

  說著,我松開了他的手腕。他像泄了氣的皮球,搖搖晃晃地倒向對面的牆壁。他雖然東倒西歪,卻並沒住嘴:

  “是的,就是來殺你的。你這混蛋竟背叛了我。快,把這窗戶打開。你這個騙子、竊賊。”

  平常總像女人一樣說話的川村竟說出這樣的話,實在是喪失了理智。

  “哈哈哈哈哈,川村看,嗯,冷靜點兒。在你也許是殺我的;可是在我卻只是履行以往的諾言。忘了嗎?諾,我說過要讓你看看我十分珍重的金佛像。就在那只黑箱子裏面,打開來看看,裏面裝著一尊多麼珍貴的佛像。”

  于是川村嚷道:

  “這是讓人看東西的禮節嗎?什麼佛像我管不著,現在我們有更重大的問題。你把這兒打開。哎,你開不開?”

  “要是打開了,你會撲上來揪住我吧?嗯,再在裏面冷靜止會兒。佛像你不能不看。你必須看。你有責任要看。犯下的罪必須贖回?”

  對我這番奇怪的話,川村忽然感到摸不著頭腦。他略微平靜了點兒,恢複了判斷語言的能力,接著一聲不響地走近黑箱子,手按在向兩邊開啓的箱蓋上。可是,他猶豫了。像預感到什麼可怕的東西似的,他磨磨蹭蹭地遲遲不肯打開。

  ‘攸,打開呀,到這會兒還猶豫什麼。那裏面的東西在焦急地等待著你呢。”

  在我催促之下,他終于打開了箱蓋。

  一打開箱蓋,他“啊”地大叫一聲,眼看著面無人se,嚇得嘴chun直抖。一看到箱子裏的東西,川村不由得趔趄著倒退了幾步。

  “看一看可憐的私生子吧!qin手勒死qin生孩子的父qin是誰?川村君,現在,殘忍的父qin受到懲罰的時候到了。該向你報仇了。你要明白,這是被你勒死的嬰兒的優,是被你偷去老婆的丈夫的價。”

  箱子裏裝著一具慘不忍睹的嬰兒屍ti,那屍ti已腐爛得一半是骨頭。嬰兒的骨頭架還是縮著手、彎著tui、張著嘴巴哭著放進去的那副可憐的形狀。

  諸位都知道那是個父母不明的嬰兒,是裝在瓶裏作標本用的。可川村卻絲毫不知道這一點,仍以爲是那天曾使瑙璃子昏迷過去的真正的私生子。

  他所驚恐的並不是已成爲一堆骨頭的嬰兒,而是我已發現那是川村自己的孩子,並且是他qin手勒死的。

  他驚愕地盯著視孔中我的臉,突然發瘋地叫道:

  “不。不,沒有的事!有什麼根據能證明是我的孩子?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這就是你背著大豐田,讓瑙璃子在這座別墅的內客廳裏生下來的那個私生子。你用那雙手,瞧,就是那雙手,用那雙手勒死了剛剛生下來的嬰兒,勒死後又把屍ti埋在這個院子裏。這些你都忘記了?!”

  複仇的快感使我心中發癢,我一句一句地朝他的要害逼近。

  “不,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川村那張像屍骨一樣憔悴、慘白的臉上挂著可怕的微笑,重複著同樣的話,以表示頑強的反抗。然而,那聲音越來越弱,最後只是嘴chun微微顫動,笑容消失得無影無蹤。他在苦苦思考著什麼。

  少時,他的表情突然出現了驚人的變化:慘白的臉涮地漲得發紫,塌陷的眼睛像發高燒一樣灼灼閃動。

  “你是誰?在那兒窺視的家夥究竟是誰?”

  他的喊叫聲中帶著一種恐怖的腔調。

  “不是別人,是我啊。是你想幹掉而來拜訪的裏見重之啊。”

  我答道。于是川村有些懷疑地問:

  “啊,是的,是你,一定是你。可是你爲什麼要這麼折磨我?你對我有什麼仇?”

  “有竊妻之仇。”

  “你剛才就說過這種話。可是即使我想偷你的妻子,你不是沒有妻子嗎?”

  “不僅被你偷去了妻子,而且我還有殺身之仇。”

  “什麼?什麼?”

  “不僅被你殺害了,而且還有被你埋進慾生不能的地下墳墓之仇。我就是在那座地獄的黑暗中蘇醒過來的。”

  “哦,等等。你胡說些什麼?什麼意思?啊,我在做夢。我被魔住了。住口!我明白了!夠了!”

  他雙手揪著頭發,拼命地折騰,想從噩夢中醒來。然而,並不是夢,豈有醒來之理。

  “等一下。還是你在那兒嗎?讓我看看臉。來,讓我看看你的臉。我好像瘋了。”

  “要想看我的臉,可以到這兒來,從這個視孔裏看。”

  隨著我的聲音,川村踉踉跄跄地挨近視孔,從那兒露出眼睛看我的臉。兩人的臉相隔不到五寸的距離。川村對著我的臉凝視良久,不一會兒失望地叫道:

  “不,我還是毫無印象。我一點兒也不明白你爲什麼要這麼折磨我。”

  “別忙。川村君,我的聲音你不至于不記得吧?”

  我突然換掉裏見重之的假嗓,改用過去大牟田敏清那充滿朝氣的聲音說道。

  相距五寸的川村臉上頓時冒起了ji皮疙瘩,眼睛旋即失去了光澤,像個白癡一樣木然呆立。

  “喂,川村君,即使我的聲音你不記得了,我這雙眼睛總不至于忘記吧?你過去最好的朋友的眼睛。”

  我一句一句地緊逼著他,一邊說一邊摘下了墨鏡。墨鏡下面現出了往日的大牟田敏清那炯炯有神的雙眼。

  一看到我的眼睛,川村雙目圓瞪,亂蓬蓬的頭發好像一根根地倒豎起來。

  這時,我耳邊猛然響起一聲像被勒住似的無法形容的慘叫,川村的臉隨即從視孔裏消失了。他一屁gu坐了下去。他已經無力站立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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