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蕭十一郎第17章 君子的心上一小節]聲,很遠都可聽得見。所以他們出門後又牽著馬走了很久,才上馬急馳。
這四人的行蹤爲何如此匆忙?如此詭秘?
東面廂房中的燈還亮著。
連城璧又靜靜地坐了很久,似乎在等他面上的激動之平靜,然後,他才慢慢地走了過去。
門是開著的,司徒中平正在屋子裏洗手。
他洗了一遍又一遍,洗得那麼仔細,就好像他手上沾著了永遠也洗不幹淨的血腥。
也許他要洗的不是手。而是心。
連城璧站在門外,靜靜的瞧著他,司徒中平並沒有回頭,忽然道:“你看見他們出去了?”
連城璧道:“嗯。”
司徒中平道:“你當然知道他們出去做什麼?”
連城璧閉著嘴,像是拒絕回答這句話。
司徒中平歎了口氣,道:“你想必也知道,無論蕭十一郎是個怎麼樣的人,他們都絕不會放過他的,蕭十一郎不死,他們只怕連覺都睡不著。”
連城璧忽然笑了笑,道:“你呢?”
司徒中平道:“我——”連城璧淡淡道:“若不是你探了蕭十一郎的行蹤,他們怎麼找得到?”
司徒中平洗手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停頓在半空中,過了很久,才從架子上取下塊布巾,慢慢地擦著手,道:“但我並沒有對他們說什麼。”
連城璧道:“你當然已用不著再說什麼。因爲你在探問時,已特地將厲剛留了下來,那已足夠了。你當然知道厲剛與蕭十一郎之間的仇恨。”
司徒中平道:“我也沒有和他們一齊去。”
連城璧道:“身爲七家镖局的總镖頭,行事自然要特別謹慎,不能輕舉妄動。”
司徒中平道:“但殺蕭十一郎,乃是爲江湖除害,非但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而且光彩得很。”
連城璧道:“這也許是因爲你不願得罪壁君,也許是生怕日後有人發現蕭十一郎真是含冤而死,所以甯可置身事外,也不願去分享這份光彩。”
他笑了笑,淡談接著道:“司徒總镖頭這‘穩如泰山’四字,當真是名下無虛。”
司徒中平忽然轉過身,目中帶著種奇特的笑意,盯著連城壁道:“你呢?”
連城璧道:“我——?”
司徒中平道:“你明知我方才是故意在探聽蕭十—郎的行蹤,明知他們要去做什麼,但你卻並沒有阻止之意,如今爲何要來怪我?”
連城璧不說話了。
司徒中平悠然笑道:“你雖未隨他們同去,也只不過是因爲知道蕭十一郎已醉了,他們必可得手,其實你心裏又何嘗不想將蕭十一郎置于死地!而且你的理由比我們都充足多——”說到這裏,他臉突然改變。
連城璧也不由自主地轉過頭,隨著他的目光瞧了過去。
他立刻發現沈璧君不知何時已站在院子裏。
沈璧君全身都在顫抖著,眼淚如斷線珍珠般不停地往下流落。
連城璧長長吸了口氣,柔聲道:“你本該已睡了的——”他一步步走過去,沈璧君一步步往後退。
連城璧柔聲接著道:“院子裏很涼,你要出來,至少也得加件服。”
沈璧君忽然叫了起來,嘶聲道:“不要走近我!”
她流著淚,咬著牙,接著道:“我如今才知道,原來你們是這樣的英雄,這樣的君子——”她並沒有說完這句話,就扭轉身,頭也不回地沖了出去!
醉了,真的醉了。
真的醉了時,既不痛苦,也不愉快,既無過去。也無將來,甚至連現在都沒有,因爲腦子裏已成了一片空白。
真的醉了時,既不會想到別人,也不會想到自己,甚至連自己所做的事,也像是別人做的,和自己全無絲毫關系。
一個人真的醉了時所做的事,一定是他平時想做,卻又不敢去做的。
他做這件事,一定是爲了一個人,這人一定是他刻骨銘心,永難忘懷的人,就算他腦子裏已成了—片空白,就算他已醉死,這人還是在他心底,還是在他骨髓裏,已與他的靈魂糾纏成一。
他會不顧一切地去做這件事,但他自己卻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因爲他的心已被那人捏在手裏。
只有真正醉過的人,才能了解這種感覺。
蕭十一郎忽然跳了起來,沖到櫃臺邊,一把揪住掌櫃的襟,道:“拿來!”
掌櫃的逃也逃不了,掙也掙不,臉已嚇白,顫聲道,“拿——拿什麼?”
蕭十一郎道:“金钗——那金钗——”清醒的人,對喝醉了人總是有點害怕的。
蕭十一郎一把搶過了金钗,踉跄著走了幾步,忽然一跤跌在地上,居然並沒有站起來。
他也許根本不知道自己在瞧著的是什麼?想著的又是什麼?
他只是在反反複複地喚著沈璧君的名字。
因爲沈璧君這人並不在他腦裏,而在他骨髓裏、血液裏,在他心底,已與他靈魂糾纏在一起。
他又何必再去想呢?
那掌櫃的也明白了,心裏也在暗暗歎息,“這一男一女本來很相配,又很相愛,爲什麼偏要分手?”
蕭十一郎癡癡地瞧著、反複地低喚……忽然伏在地上,放聲痛哭起來,哭得就像是個孩子。
連那掌櫃的心都酸了。
“那位姑娘若是瞧見他這模樣,不知道還能不能忍心離開他?”
掌櫃的心裏暗暗慶幸,自己這一生中還沒有爲情如此顛倒,如此痛苦,現在又幸而過了爲情顛倒的年紀。
他卻不知沒有經曆過這種情感的人,人生中總難免有片空白,這片空白正是所有其他的任何事都填不滿的。
“道是不相思,相思令人老,幾番幾思量,還是相思好……”
門外巳隱隱傳來馬蹄聲,腳步奔騰聲。
忽然間“砰!砰!砰!”三聲大震。
三面的窗子都被踢碎,三個人一躍而入,一個站在門口,手持一柄青森森的長劍,臉卻比劍還青、還冷,正是海南第一高手海靈子!
蕭十一郎還似全無感覺,還是坐在那裏,癡癡地瞧著手裏的金钗,低低地呼喚著沈璧君的名字。
他真的醉了。
從左面窗中躍入的趙無極,眼睛裏發著光,笑道:“想不到殺人如草的‘大盜’蕭十一郎,居然還是個多情種子。”
厲剛冷笑道:“難怪沈璧君要爲他辨白,原來兩人已——哼!”
沈璧君,有人在說沈璧君。
蕭十一郎忽然擡起頭,瞪著厲剛。
其實他也許什麼也沒有瞧見,但眼睛看來卻那麼可怕。
厲剛竟不由自主後退了一步。
海靈子厲聲道:“莫等他清醒了,快出手!”
喝聲中,他掌中的劍已化爲閃電,向蕭十一郎咽喉刺出。
蕭十一郎也許並不知道這一劍就要他的命,但二十年來未放下的武功,也已融入了他的靈魂。
他隨手一揮,只聽“叮”的一聲,他手裏的金钗竟不偏不倚迎著了海靈子的劍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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