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蕭十一郎第18章 亡 命上一小節]轉身飛奔而去。
連城璧忍不住喝道:“壁君——”沈璧君大聲道:“你若真的相信我,現在就該讓我走,否則以後我永遠也不要見你,因爲你也和別人一樣,是個僞君子!”
連城璧身形動了動,又停下!
雨更大了。
沈璧君的身形已消失在雨中。
只聽一人歎道:“連公子的涵養,果然非人能及,佩服佩服。”
震耳的霹雳聲中,這人的話聲還是每個字都清清焚楚地傳入連城璧耳裏,只可惜他的臉別人卻無法瞧見。
一個人手裏撐著柄油傘,慢慢地自樹後走了出來,閃電照上他的臉,正是“穩如泰山”司徒中平。
他臉上帶著詭秘的微笑,又道:“在下若和連公子易地相,蕭十一郎今日就再也休想逃走了,也正因如此,所以在下最多也不過只是個保镖的,連公子卻是名滿天下,人人佩服的大俠,日後遲早必將領袖武林。”
連城璧臉上連一點表情都沒有,淡淡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司徒中平笑道:“我只是說,連公予方才若殺了他,雖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但若被人知道連公子也會乘人之危,豈非于俠名有損?連夫人更難免傷心,如今連公子雖末殺他,他反正也是活不長的。”
連城璧沒有說話。
司徒中平道:“方才趙無極他們也已追了過來,連夫人雖未瞧見,連公子卻自然不會瞧不見,現在他們既已追去,夜雨荒山,以連夫人之力,又還能逃得多遠?既然已有人殺他,連公子又何必自己出手?”
連城璧沈默了良久,緩緩道:“這些話,你自然不會對別人說的,是嗎?”
司徒中平道:“連公子也知道在下一向守口如瓶,何況,在下此時正有求于連公子。”
連城璧淡談道:“你若非有求于我,也不會故意在我面前說這些話了。”
司徒中平大笑著道:“連公子果然是目光如炬,其實在下所求之事,在連公子也只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
連城璧突然笑了笑,道:“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司徒中平‘穩如泰山’,依我看,卻未必。”
司徒中平臉變了變,勉強笑道:“在下正也和連公了一樣,本就是別人無法看透的。”
連城璧沈下了臉,冷冷道:“你看我是個會被人所脅的人嗎?”
司徒中平身子不內自主向後縮了縮,再也笑不出來。
連城璧歎了口氣,道:“其實我也知道,你如此做,也是情非得已,只因你要求我的事,平時我是絕不會答應的。”
司徒中平變道:“連公子已知道我要求的是什麼事了?”
連城璧淡淡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你們的事,有幾件是我不知道的?但你們只知我涵養很深,卻未想到我有時也會翻臉無情的。”
司徒中平依然瞧著他,就像是第一次看到這個人似的。
連城璧歎道:“其實每個人都有兩種面目,有善的—面,也有惡的一面,否則他非但無法做大事,簡直連活都活不下去的。”
司徒中平滿頭流如注,也不知是雨
?還是冷汗?他突然抛下了手裏的油傘,飛也似的逃了出去。
閃電又擊下!
連城璧的劍卻比閃電還快!
司徒中平連一聲慘呼都未發出,長劍已自他後背刺入前心穿出,將他整個人釘在地上!
連城璧垂首瞧他,歎息著道:“沒有人能真‘穩如泰山’的,也許只有死人——”他慢慢地拔出劍。
劍鋒上的血立刻就被暴雨沖洗得幹幹淨淨。
荒山。
閃電照亮了山坳後的一個洞穴。
沈璧君也不管洞穴中是否藏有毒蛇、猛獸,不等第二次閃電再照亮這洞穴,就已鑽了進去。
洞穴並不深。
她緊緊抱著蕭十一郎,身子拼命往裏縮,背脊已觸及冰涼堅硬的石壁,她用力咬著嘴,不讓自己喘息。
雨挂在洞口,就像是一重
晶簾子。
她忽然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匹狼,一匹被獵人和惡犬追蹤的狼,她忽然了解了狼的心情。
趙無極他們並沒有放過她。
她雖然沒有真的看到他們,但她知道。
一個人到了生死關頭,感覺也就會變得和野獸一樣敏銳,仿佛可以嗅得出敵人在哪裏。
這是求生的本能。
但無論是人或野獸,都會有種錯覺,到了一個可以避風的地方,就會覺得自己已安全得多。
沈璧君顫抖著,伸出手——蕭十一郎的心還在跳,還在呼吸。
她閉上眼睛,長長歎了口氣,過了半晌,他身子突然發起抖來,牙齒也在“格格”地打戰,仿佛覺得很冷,冷得可怕。
沈璧君心裏充滿了憐惜,把他抱得更緊。
然後,她就感覺到蕭十一郎在她懷抱中漸漸平靜,就好像一個受了驚駭的孩子,知道自己已回到母的懷抱。
世上只有母的懷抱才是最安全的。
雖然外面還是那樣黑暗,風雨還是那麼大,雖然她知道敵人仍在像惡犬般追蹤著她。
但她自己的心忽然也變得說不出的平靜。一種深摯的、不可描述的母愛,已使她忘卻了驚煌和恐懼。
孩子固然要依賴母。
母卻也是同樣在依賴著孩子的。
世上固然只有母才能令孩子覺得安全,但也唯有孩子才能令母
覺得幸福、甯靜——這種感覺是奇妙的。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會有這種感覺。
因爲她還不太懂得真正的愛情。
戀人們互相依賴,也正如孩子和母。
閃電和霹雳已停止。
除了雨聲外,四下已聽不到別的聲音了。
沈璧君也不知道是該再往前面逃,還是停留在這裏。恍恍惚惚中,她總覺這裏是安全的,絕沒有任何人能找得到他們。
她這是不是在欺騙自己?
有時人會自己欺騙自己,所以才能活下去,若是對一切事都看得太明白、太透徹,只怕就已沒有活下去的勇氣。
恍恍惚惚中,她似又回到了深谷裏的那間小小的木屋。
蕭十一郎正在外面建築另一問,雨點落在山石上,就好像他用石錘在敲打著木頭。
聲音是那麼單調,卻又是那麼動聽。
她眼簾漸漸阖起,似已將入睡。
她雖然知道現在睡不得,卻已支持不下去—一恐懼並不是壞事。
一個人若忘了恐懼,就會忽略了危險,那才是真的可怕。
幸好這時蕭十一郎已有了聲音!
他身子仿佛微微震動了一下,然後就輕輕問道:“是你?”
四下—片黑暗,暗得什麼都分辨不出。
沈璧君看不到蕭十一郎,蕭十一郎自然也看不到她。
但他卻已知道是她,已感覺出她的存在。
沈璧君心裏忽然泛起了一陣溫暖之意,柔聲道:“是我——你剛剛睡著了。”
蕭十一郎很久沒有回答,然後才輕輕歎息了一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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