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蕭十一郎第43章 大江東流上一小節]他也許怕得要命。”
蕭十一郎道:“你能看到他的心?”
風四娘道:“我卻知道無論誰將自己稱爲人上人,都絕不會很正常的。”
蕭十一郎歎道:“我只替那個被他像馬一樣鞭策的大漢感覺有些難受,我想那個人的日子一定很不好過。”
風四娘也歎了口氣,道:“我就從來沒有替那個人想過,但我卻替你想過,你爲別人想的時候,總比爲自己想的時候多。”
蕭十一郎冷冷道:“我這人根本就已沒什麼好想的。”
風四娘道:“因爲你只不過是匹狼?”她又笑了笑,道:“那你就更不必擔心花如玉了,他只不過是條孤狸,孤狸遇著了狼,就好像老鼠見了貓一樣。”
蕭十一朗道:“軒轅兄弟也是狐狸?”
風四娘道:“是兩條又又刁的狐狸,只要一嗅到危險,他們一定溜得比誰都快。”
蕭十一郎道:“金菩薩呢?”
風四娘道:“他不是條狐狸,也是條豬,好吃懶做,好貪財的豬。”
蕭十一郎笑了。
風四妨道:“也許你根本不必對付他,他也會被那三條狐狸吃了的。”
蕭十一郎道:“所以最危險的還是鲨王。”
風四娘沒有否認:“據說他是條吃人的老虎鲨,吃了人後連骨頭都不吐。”
蕭十一郎道:“我並不擔心他。”
風四娘道:“爲什麼?”
蕭十一郎淡淡地道:“因爲我根本就不是人,你隨便去問誰,他們都一定會說,蕭十一郎根本就不是人。”
看著他臉上的表情,風四娘心裏又不禁覺得一陣刺痛。
一個人若是終生都在被人誤解,那痛苦一定很難忍受。
蕭十一郎又道:“其實我擔心的並不是這七個人。”
風四娘道:“你在擔心什麼?”
蕭十一郎凝視著那張請柬,緩緩道:“我擔心的是,沒有在這請帖上具名的人。”
風四娘道:“你認爲明天要對付你的,還不止這七個人?還有更可怕的人在暗中埋伏著?”
蕭十一朗笑了笑,道:“我是匹狼,所以我總能嗅得出一些別人嗅不出的危險來。”
他笑得很奇怪,連風四娘都從來也沒有看見他這麼樣笑過。
看來那竟像是個人臨死前回光反照時那種笑一樣。
蕭十一郎還在笑:“—匹狼在落入陷井之前,總會感覺得一些凶兆的,可是他還是要往前走,就算明知一掉下去就要死,還是要往前走,因爲它根本已沒法子回頭,它後面已沒有路。”
風四娘的心沈了下去。她忽然明白了蕭十一郎的意思。
一個人若已喪失了興趣,喪失了鬥志,若是連自己都已不願再活下去,無論誰都可以要他死的。
蕭十一郎現在顯然就是這樣子,他自己覺得自己根本已沒有再活下去的理由,他受的打擊已太重。
剛才那一戰,他能擊敗紅櫻綠柳,只不過因爲那一戰並不是爲了他自己,而是爲了要救風四娘。
他覺得自己欠了風四娘的債,他就算要死,也得先還了這筆債再死。
現在他也許覺得債已還清了,他等于已爲風四娘死過一次。
至于沈壁君的債,在沈壁君跟著連城壁走的那一瞬間,他也已還清了。
他覺得現在是沈壁君欠他,他已不再欠沈壁君。
他的人雖然還活著,心卻已死--也正是在沈壁君跟著連城壁走的那一瞬間死了的。
風四娘忽然發現明天他一去之後,就永遠再也不會見著他了。
因爲他現在就已抱著必死之心,他根本就不願活著回來。
風四娘自己的心情又如何?
一個女人看著自己這一生中,唯一真心喜愛的男人,爲了別的女人如此悲傷她又會有什麼樣的心情?
她想哭,卻連淚都不能流,因爲她還怕蕭十一郎看見會更頹喪悲痛。
她只有爲自已滿滿地斟了杯灑。
蕭十一郎卻忽然握住了她的手,凝視著她,“你知道我心裏在想什麼?”
風四娘默默地點了點頭。
蕭十一郎的手握得很紫,眼睛裏滿布著紅絲:“我本不該這麼樣想的,我自己也知道,她本就是別人的妻子,她根本就不值得我爲她……”
“爲她死。”他並沒有說出這個“死”字來,但風四娘卻已知道他要說的是什麼。
蕭十一郎的手握得更緊:“我知道我本該忘了她,好好地活下去,我還並不太老,還有前途,我至少還有你。”
風四娘用力咬著牙,控製著自己,她看得出蕭十一郎已醉(原圖缺,誰有書?給補上。謝謝!)蕭十一郎道:“你不但是個真正的女人,而且還是個偉大的女人,你己將女所有最高貴、最偉大的靈
,全都發揮了出來,我敢保證,世上絕沒有比你更偉大的女人,絕沒有……”
他聲音越說越低,頭也漸漸垂下,落在風四娘手背上。
他竟枕在風四娘助手上睡著了。
風四娘沒有動。
蕭十一郎的頭仿佛越來越重,已將她的手壓得發了麻,可是她沒有動。
每個人都知道風四娘是個風一樣的女人,烈火一樣的女人。
但卻沒有人知道,任何女人所不能忍受的,她卻已全都默默地忍受了下來。
她知道蕭十一郎說的是真心話,他說在嘴裏,她聽在心裏,心裏卻不知是甜?是酸?是苦?
她知道蕭十一郎了解她,就正如她了解蕭十一郎一樣。
可是他對她的情感,卻和她對他的情感完全不同。
這就是人類最大的痛苦——一種無可奈何的痛苦。
她忍受這種痛苦,已忍受了十年,只要她活著,就得繼續忍受下去。
活一天,就得忍受一天,活一年,就得忍受一年,直到死爲止。
——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幹。
這是兩句名詩,幾乎每個人都念過,但卻又有幾個人能真正了解其中的辛酸?
她不知道自己還要忍受多久,也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她只知道現在絕不能死,她一定要活下去,因爲她一定要想法子幫助蕭十—郎活下去。
她活著,是爲了蕭十一郎。
她若要死,也得爲蕭十一郎死。
蠟炬未成灰,淚也未幹。
風四娘的手臂幾乎已完全麻木,可是她沒有動。
她滿心酸楚,滿身酸楚,既悲傷,又疲倦。
她想痛醉一場,又想睡一下,可是她既不能睡,也不敢醉。
她一定要在這裏守著蕭十一郎,守到黑夜逝去,曙降臨,守到他走爲止。
忽然間,蠟炬終已燃盡,火光熄滅,四下變得一片黑暗。
她已看不見蕭十一郎,什麼都己看不見。
在這死—般的寂靜和黑暗中,在這既悲傷又疲倦的情況下,她反而忽然變得清醒了起來。
物極必反,世上本就有很多事都是這樣子的——到了最黑暗時,光明一定就快來了。
她忽然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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