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蕭十一郎第49章 水月樓之宴上一小節]看看這個人。
她看不見。
這人背對著窗戶,始終沒有回頭。
鳳四娘只看見他身上穿著的,是件已洗得發白的藍布服,上面好像還有個補釘。
可是他的神情卻很悠閑,正剝了個螃蟹的鉗子,蘸著醋下酒。
他究竟是誰?
無論誰穿著這樣一身破服,等著要殺蕭十一郎,居然還能有這種閑情逸致,這個人卻一定是個很了不起的人物。
船頭上找不到蕭十一郎,船艙裏也看不到蕭十一郎。
他的人呢?
風四娘從篷上溜下來,就看見了沈壁君一雙充滿了焦慮的眼睛。
“你有沒有看見他?”
風四媳搖搖頭,道:“可是我知道他一定在那條船上。”
沈壁君道:“爲什麼?”
風四娘歎了口氣,道:“因爲那種事只有他做得出。”
沈壁君又問:“什麼事?”
風四娘苦笑逍:“他請了三四十個人來,卻只讓來殺他的人進去喝酒。”
沈壁君道:“他爲什麼要這麼樣做?”
風四娘道:“誰知道他爲什麼,這個人做的事,別人就算打破頭,也猜不透。”
其實她並不是真的不知道。
蕭十一郎這樣做,只不過因爲他知道來的人沒有一個不想殺他。
他想看看有幾個人敢承認。
蕭十一郎做的事,只有風四娘了解,這世上沒有人能比她更了解蕭十一郎。
可是她不願說出來。
尤其是在沈壁君面前,她更不能說出來。
她希望沈壁君能比她更了解蕭十一郎。
船摟上又有絲竹聲傳下來,沈壁君擡起頭癡癡地看著那發亮的窗子,眼神又變得很奇怪。
風四娘知道她心裏在想什麼。
——他是不是在樓上?
——是不是有很多人在陪著他?
——是誰在陪著他?
愛情爲什麼總是會使人變得猜疑妒忌?
風四娘在心裏歎了口氣,忽然道:“我想到那條船上去看沈壁君道:“可是……史秋山豈非已經認出了你?”
風四娘道:“他既然已認出了我,我又何必再避著他。”沈壁君沒有再說話。風四娘的做法,她總是不大同意的,卻又偏偏沒法子反駁。她們本是兩個絕不相同的女人。她們的格不同,對同一件事,往往會有兩種絕不相同的看法。在風四娘的生命裏,從來也沒有”逃避”這兩個字,可是沈壁君……
沈壁君忽然道:“我也去。”
風四娘道:“你?”
沈壁君道:“你既然能去,我也能去。”
風四娘吃驚地看著她,眼睛裏卻又帶著欣慰的笑意。
沈壁君的確變了。
她好像已多了樣以前她最缺少的東西——勇氣。
這莫非正是每個人都需要的?
“我們去。”風四娘拉起了她的手:“我能去的地方,你當然也能去。”
鳳四娘跳上了船頭。
沈壁君也並沒有落後。
她的輕功居然很不錯,家傳的暗器手法更高妙,可是她跟別人交手,很少有不敗的時候。
這不是也因爲她以前太缺少勇氣?
一個人若是缺少了勇氣,就好像萊裏沒有鹽一樣,無論他是什麼萊,都不能擺上桌子。
兩個船娘打扮的女人,忽然以很好的輕動身法跳到船上,大家當然都難免要吃一驚。
風四娘根本不理他們。
她最大的本事,就是常常能將別人都當做死人。
她只向史秋山招了招手。
史秋山立刻搖著折扇走過來,他一走過來,別人的眼睛就轉過去了。
史秋山認得的女人,還是少惹他好。
他這人本來就已夠要命的了,何況他身旁還有個打不死的鐵和尚。
史秋山道:“你果然來了。”
風四娘道:“嗯。”
史秋山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會來的。”
風四娘道,“哦?”
史秋山道:“無論准想要用易容來瞞過老朋友部不容易。”
風四娘道:“尤其是像你這樣的老朋友。”
史秋山笑得更愉快。
風四娘道:“所以你早就認出了我?”
史秋山點點頭,忽然又道:“可是我也有件事想不通。”
風四娘道:“你說。”
史秋山聲音很低,道:“蕭十一郎在這裏,你怎麼會不知道?”
風四娘沈下臉,冷冷道:“蕭十一郎在什麼地方,我爲什麼一定要知道,我又不是他的娘。”
史秋山又笑了。
風四娘道:“你是幹什麼來的,我也管不著。”
史秋山笑道:“你也不是我的娘。”
風四娘道:“我只不過要你替我做件事。”
臾秋山道:“請吩咐,”風四娘道:“我要你陪著我,我走到哪裏,你就跟到哪裏。”
史秋山看著她,好像覺得很意外,又好像覺得很愉快。
風四娘瞪了他一眼,悄悄道:“我只不過要你替我掩護一下而已,你少動歪腦筋。”
史秋山眼珠轉了轉,歎了口氣道:“我就知道你找我不會有什麼好事的。”他一雙釘子般的小眼睛,忽然又盯住了風四娘身後的沈壁君:“她是誰?”
“你管不著。”風四娘道:“我只問你肯不肯幫我這個忙。”
史秋山道:“我不肯行不行?”
風四娘道:“不行。”
史秋山苦笑道:“既然不行,你又何必問我。”
風四娘也笑了,展顔笑道:“那麼你就先陪我到那邊去看看。”
史秋山道:“看什麼?”
風四娘道:“看看坐在裏面喝酒的那個人是誰?”
史秋山道:“你看不出的。”
風四娘道:“爲什麼?”
史秋山道:“出爲他臉上還蓋著個蓋孔”臉上蓋著蓋子,當然就是面具。
只不過他的面具實在不像是個面具,就像是個蓋子。
因爲這面具竟是平的,既沒有臉的輪廓,也沒有眼鼻五官,只有兩個洞。
洞裏有一雙發亮的眼睛。
他的神情本來很悠閑潇灑,可是戴上個這樣的面具,就變得說不出的詭秘。
風四娘道:“你也看不出他是誰?”
史秋山搖搖頭,苦笑道:“他用的這法子,實在比易容術有效得多,就算他的老婆來了,一定也認不出他的。”
風四娘皺眉道:“他既然有膽子敢來殺蕭十一郎,爲什麼不敢見人?”
史秋山道:“這句話你應該問他的,問出來再告訴我。”
風四娘道:“蕭十一郎呢?”
史秋山道:“這句話你就該去問蕭十一郎了,我也……”
他的聲音忽然停頓,眼睛裏忽然盯住了船艙裏的樓梯。
一個人正在從樓上凜凜然走下來。
一個豹子般精悍,駿馬般神氣,蜂鳥般靈活,卻又像狼一般孤獨的人。
他身上穿著件很寬大的黑絲軟袍,用一根絲帶系住,上面斜著一柄刀。
割鹿刀!
蕭十一郎終于出現了。
縱然是在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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