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三少爺的劍第34章 鐵騎快劍上一小節]究竟有多少歡樂？多少痛苦？
究竟是別人負了他，還是他負了別人？
這些問題，除了他自己外，誰也無法回答。
他自己也無法回答。冰冷的劍尖，已刺入了他的咽喉。他能感覺得到那種刺骨的寒冷，冷得發抖。×××
謝曉
終于倒了下去，倒在鐵開誠的劍下，倒在他自己的血泊中。
他甚至沒有看見在背後突襲他的那四個人是誰。
鐵開誠看見了除了曹寒玉和袁家兄弟外，還有一個長身玉立，
著華麗的陌生人，看來卻又顯得說不出的悲傷、憔悴、疲倦。
袁次雲在微笑，道：“恭喜總镖頭，一擊得手，這一劍之威，必將名揚天下。”
鐵開誠臉上居然還是一點表情都沒有，掌中的劍已垂落。
袁次雲道：“這一次我們雖也略盡綿薄，真正一擊奏功的，卻還是總镖頭。”
鐵開誠道：“你們四劍齊發，都沒有傷及他的要害，就是爲了要我
手殺他？”
袁次雲並不否認。
鐵開誠看著那著華麗的陌生人，道：“這位朋友是……”
袁次雲道：“這位就是夏侯世家的長公子，夏侯星。”
鐵開誠長長歎了口氣，喃喃道：“謝謝你們，謝謝你們……”
他的聲音越說越低，仿佛也很疲倦，一種勝利後必有的疲倦。
袁次雲道：“現在他的血還未冷，總镖頭爲何還不用他的血來爲貴局的紅旗增幾分顔
？”
鐵開誠道：“我正准備這麼做。”
最後一個字說出口，他低垂的劍忽又揮起，向袁次雲刺了過去。
袁次雲一驚，揮劍迎擊，雙劍相交，聲如亂弦。
鐵開誠大聲道：“這件事不是我安排的，鐵開誠絕不是這種無恥的小人，這恥辱也只有用血才能洗清，不是他們的血，就是我的。”
這些話好像是說給謝曉聽的，可是死人又怎麼能聽見他的話？
夏侯星一直在盯著地上的謝曉，目中充滿悲憤怨毒，忽又一劍刺出，刺他的小腹。
誰知謝曉忽然從血泊中躍起，竄了出去。
夏侯星大呼：“他沒有死，他沒有死……”
聲音激動得幾乎已接近瘋狂，劍法也因激動而變得接近瘋狂，瘋狂般在後面追殺謝曉，每一劍刺的都是要害。
謝曉卻已拔出了
在地上的那柄劍，反手一劍撩出。
他沒有回頭，但是夏侯星劍法中每一
空門破綻，他都已算准了，隨手一劍揮出，夏侯星劍法中三破綻都已在他攻擊下，無論夏侯星招式如何變化，都勢必要被擊破。可是他舊創未澈，又受了新傷，他反手一揮，肩胛就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痛苦。
這一劍的劍雖已勝！
力卻敗了。
“叮”的一聲，雙劍相擊，他的劍又被震得
手飛出。
劍光如流星，飛出牆外。
看著自己的劍飛出，謝曉只覺得胃部忽然收縮，就像是忽然發現自己的情人已離他遠去，又像是忽然一腳踏空，墜下了萬丈高樓。他從未有過這種經驗，這本是絕無可能發生的事。
冰冷的劍鋒，已貼住了脖子，幾乎已割入他頸後的大血管裏。
夏侯星的手卻停頓，一字字問道：“你知道我是誰？”
謝曉道：“你的內力又仿佛精進了，可是你本來從不會在背後傷人的。”
夏侯星身子一轉，已到了他面前，劍鋒圍著他脖了滑過，留下了一條血痕，就像是小女孩脖子上系著的紅線。
剛才被鐵開誠刺傷的地方，血已凝結，就像是紅線上系著一粒珊瑚。
謝曉連眉頭都沒有皺一皺，淡淡道：“想不到夏侯家也有這麼利的劍。”
夏侯星冷笑道：“這世上令人想不到的事本就有很多。”
謝曉歎道：“的確有很多。”
夏侯星忽然壓低聲音，道：“她的人在哪裏？”
謝曉道：“她是什麼人？”
夏侯星道：“你應該知道我問的是誰。”
謝曉道：“爲什麼我一定應該知道？”
夏侯星咬緊了牙，恨恨道：“自從她嫁給我那一天，我就全心全意的待她，只希望能跟她終生相守，寸步不離，可是她……她……”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突然顫抖，過了半晌，才能接下去道：“她只要一有機會，就千方百計的要從我身邊逃走，去賭錢，去喝酒，甚至去做婊子，好像只要能離開我，隨便叫她去幹什麼她都願意。”
謝曉看著他，已有同情之意，道：“那一定是因爲你做錯了事。”
夏侯星嘶聲道：“我沒有錯，錯的是她，錯的是你！”
謝曉道：“是我？”
夏侯星道：“直到現在我才明白她爲什麼會做這種事。”
謝曉道：“爲什麼？”
夏侯星道：“因爲……因爲……”
他咬了咬牙，身子忽又圍著謝曉一轉，劍鋒又在謝曉脖子上留下道血痕，看來更美，卻又顯得那麼淒豔，那麼可怖。
夏侯星道：“這是柄利劍。”
謝曉道：“我知道。”
夏侯星道：“只要我再圍著你脖子轉三次，你的頭顱就要落下來。”
謝曉道：“我知道。”
夏侯星道：“那麼你就該知道她爲的是什麼。”
謝曉道：“我不知道。”
夏侯星大吼，道：“她爲的是你。”
他的聲音抖得更厲害，連手都在抖：“她雖然嫁給了我，可是她心裏只有你，你知不知道你這一生中，毀了多少個女人？拆散了多少對夫妻？”
謝曉的臉忽然也開始扭曲，因痛苦而扭曲。
──一個男人，若是被女人愛上了，這是不是他的錯？
──一個女人，若是愛上了一個值得她愛的男人，是不是錯？
──他們若沒有錯，錯的是誰？
他無法回答，也無法解釋。×××
袁氏兄弟雙劍聯手，逼住了鐵開誠。
紫袁氏傳家十余代，聲名始終不墜，他們家傳的劍法，當然已經過千錘百煉，無論誰要想破他們的連璧雙劍，都很不容易。
鐵開誠卻有幾次都幾乎已得手了。他的奪命十三劍，仿佛正是這種劍法的克星，只要再使出“第十四劍”來，袁氏兄弟的雙劍，就必破無疑。可是他始終沒有用出這一劍。
他太驕傲。這一招畢竟是謝曉創出來的，他和謝曉之間還有筆賬沒有算清。他雖然不能眼看著謝曉因爲被這一招所逼而遭人暗算，卻也不能用這一招去傷人。
他一向是個有原則的人。
只可惜奪命十三劍，缺少了這一劍，就像是畫龍尚未點睛，縱然生動逼真，卻還是不能破壁飛去。他和謝曉決戰時，已使出全力，現在氣力已剛剛不支，出手已倒，劍被袁氏兄弟封死。
曹寒玉冷笑著，看著他們，已不屑再出手，奇怪的是紅旗镖局的镖師，也都在袖手旁觀，沒有一個人來助他們的總镖頭一臂之力。
劍光閃動，謝曉頭上又多了條血痕，這次劍鋒割得更深，鮮血一絲絲沁出，染紅了他的領。
夏侯星盯著他，道：“你說不說？”
謝曉道：“說什麼！”
夏侯星道：“只要你說出她在哪裏，我就饒你一命。”
謝曉目光注視著遠方，仿佛根本沒有看見眼前的這個人、這柄劍，過了很久，才緩緩道：“她心裏既然沒有你，你又何必再找她？找到了又有什麼用？”
夏侯星額上青筋一根根凸起，冷汗一粒粒落下。
謝曉道：“何況，我也不想要你饒我，要殺我，你還不配。”
夏侯星怒吼，忽然一劍刺向他的咽喉。
可是這柄劍剛一動，就聽見“啪”的一響，劍鋒已被謝曉雙掌夾住。
夏侯星想拔劍，拔不出。他也知道自己內力和劍法都有進步，自從敗在燕十三劍下之後，他的確曾經刻苦用功，只可惜他還是比不上謝曉，連受傷的謝曉都比不上。
他已發現自己永遠都比不上謝曉，無論哪一點那比不上。
要一個人承認自己的失敗，並不是件容易事，到了不能承認的時候，那種感覺已不僅是羞辱，而且悲傷，一種充滿了痛苦和絕望的悲傷。他臉上已不僅有汗，也有淚。
他身旁還有個人在歎息。
曹寒玉已緩緩走過，歎息聲中充滿了同情和惋惜：“若沒有這個薄情的
子，嫂夫人想必能安守婦道，夏侯兄也就不會因爲氣惱而荒廢了武功，以夏侯兄的聰明和家傳劍法，也未必就比不上神劍山莊的謝曉。”
他說的實話。一個男人娶的妻子是否賢慧，通常就是決定他一生命運的大關鍵。
夏侯星咬緊牙，這些話正說中了他心中的隱痛。
曹寒玉又笑了笑，道：“幸好這位無情的子也跟別人一樣，也只有兩只手。”
他掌中也有劍。
他微笑著，用劍尖逼住了謝曉的咽喉，道：“三少爺，你還有什麼話說？”
謝曉還能說什麼？
曹寒玉道：“那麼你爲什麼還不松開你的手？”
謝曉知道自己的手只要一放松，夏侯星的劍就必將刺咽喉。
可是他不放手又如何？一個人到了應該放手的時候還不肯放手，就是自討無趣了。
只有最愚蠢的人才會做這種事。謝曉絕不是個愚蠢的人，現在已到了他應該放手的時候。
到了這時候，他還不能忘懷的是什麼人？
是他的父母雙？
是慕容秋荻？
還是小弟？×××
忽然間，鐵開誠掌中的劍光暴芒，袁氏兄弟立刻被逼退。
他終于使出了那一劍！
奪命十三劍的第十四劍。
劍光如飛虹，森寒的劍氣，冷得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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