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三少爺的劍第42章 絕處逢生上一小節]搖頭。
謝曉
道：“可是我隨時都會死在這裏，死在你面前。”
老人道：“我看見過人死，也看見過死人。”
謝曉道：“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不願讓一個陌生人死在我的船上。”
老人道：“你不是我，你也不會死在我的船上。”
謝曉道：“爲什麽？”
老人道：“因爲你遇見了我。”
謝曉道：“遇見了你，我就不會死？”
老人道：“是的。”
他的聲音很冷淡，口氣卻很肯定：“你遇見了我，就算想死都不行了。”
謝曉道：“爲什麽？”
老人道：“因爲我也不想讓一個陌生人死在我的船上。”
謝曉又笑了。
老人道：“你認爲我救不了你？”
謝曉道：“你只看見了我的傷，卻沒有看見我中的毒，所以你才認爲你能救 我。”
老人道：“哦？”
謝曉道：“我的傷雖然只不過在皮肉上，毒卻已在骨頭裏。”
老人道：“哦？”
謝曉道：“沒有人能解得了我的毒。”
老人道：“連一個人都沒有？”
謝曉道：“也許還有一個人。”
他拍了拍
裳站起來，慢慢的按著道：“這個人卻絕不會是你。”
老人道：“所以你想走？”
謝曉道：“我只有走。”
老人道：“你走不了的。”
謝曉道：“難道我遇見了你，運走都不能走了？”
老人道：“不能。”
謝曉道：“爲什麽？”
老人道：“因爲你喝了我一杯苦茶。”
謝曉道：“難道你要我賠給你！”
老人道：“你賠不起的。”
謝曉又想笑，卻已笑不出。
他忽然發覺手指與腳尖都已完全麻木，而且正在漸漸向上蔓延。
老人道：“你知道你喝下去的是什麽茶？”
謝曉搖頭。
老人道：“那是五麻散。”
謝曉道：“五麻散？”
老人道：“那本是華佗的秘方，華佗死後，失傳了多年。”
他慢慢的接著道：“可是有個人卻決心要將這種配方的秘密再找出來，他花了 十七年的功夫，采遍了天下的葯草，甚至不惜用他的妻子和女兒做試驗。”
謝曉道：“他成功了？”
老人慢慢的點了點頭，道：“不錯，他成功了，可是他的女兒卻已經變成了瞎 子，他的妻子也發了瘋。”
謝曉吃驚的看著他，道：“這個人就是你？”
老人道：“這個人不是我，只不過他在跳河之前，將這秘方傳給了我。”
謝曉道：“他已跳了河？”
老人道：“你的妻子女兒若是也因爲你而變成那樣子，你也會跳河的。”
他冷冷的看著謝曉，冷冷的問道：“像這麽樣一杯茶，你賠不賠得起？”
謝曉道：“我賠不起。”
他苦笑，又道：“只不過我若早知道這是杯什麽樣的茶，也絕不會喝下去。”
老人道：“只可惜現在你已經喝了下去。”
謝曉苦笑。
老人道：“所以現在你的四肢一定已經開始麻木，割你一刀，你也絕不會覺得 痛的。”
謝曉道：“然後呢？”
老人沒有回答，卻慢慢的拿出了個黑
的皮匣。
皮匣扁而平，雖然已經很陳舊，卻又因爲人手的摩擦而顯出一種奇特的光澤。 老人慢慢的打開了這皮匣，裏面立刻閃出了一種淡青的光芒。
刀鋒的光芒。
十三把刀。
十三把形式奇特的刀，有的如鈎鐮，有的如齒鋸，有的狹長，有的彎曲。這十 三把刀只有一樣共同的特點刀鋒都很薄，薄而銳利。老人凝視這十三把刀鋒，衰老 的眼睛裏忽然露出比刀鋒更銳利的光芒。
“然後我就要用它們來對付你。”
老人終於回答了謝曉的話：“用這十三把刀。”
謝曉又坐了下去。那種可怕的麻木，幾乎已蔓延到他全身，只有眼睛還能看 得見。
他也在看這十三把刀。他不能不看。
河
靜靜的流動，爐火已漸微弱。
老人拈起柄狹長的刀——九寸長的刀，寬只七分。
“首先我要用這把刀割開你的肉，”老人說：“你那些已經腐爛了的肉。”
“然後呢？”
“然後我就要用這柄刀對付你。老人又拈起柄鈎刀：“用這柄刀撕開你的血肉。”
“然後呢？”
“然後我就要用這把刀挫開你的骨肉。”
老人又另外選了把刀：“把你骨頭裏的毒刮出來，挖出來，連恨都挖出來。”
有人要把你的血肉撕裂，骨頭挫開，謝曉居然眼睛都沒有眨一眨。
老人看著他，道：“可是我保證你那時絕不會有一點痛苦。”
謝曉道：“就因爲我已喝下了那碗五麻散？”
老人道：“不錯，這就是五麻散的用
。”
謝曉道：“只有用這種法子才能解我的毒？”
老人道：“到現在爲止，好像還只有一種。”
謝曉道：“你早就知道我中了這種毒，所以早就替我准備好這種法子？”
老人道：“不錯。”
謝曉道：“你怎麽會知道的亍。”
老人道：“我一直都在盯著你。”
謝曉道：“爲什麽？”
老人道：“因爲我要用你的一條命，去換另外一條命。”
謝曉道：“怎麽換？”
老人道：“我要你去替我殺一個人。”
謝曉道：“去殺什麽人？”
老人道：“一個殺人的人。”
謝曉道：“他殺的是些什麽人？”
老人道：“有些是該殺的人，也有些是不該殺的。”
謝曉道：“所以他該殺？”
老人道：“不該殺的人，我絕不會要你去殺，你也絕不會去殺！”
他眼睛裏帶著種很奇怪的表情：“我保證你殺了他絕不會後悔的。”
謝曉沒有說話。
他忽然覺得那種可怕的麻木，已蔓延他的腦，他的心。
他還龍聽見這老人在間：“你想不想死？”
他也聽見了他自己的回答“我不想。”
他最後聽見的聲音，是一種刀鋒刮在骨頭上的聲音。
是他自己的骨頭。
可是他已連一點感覺沒有。
天亮了。陽光普照，大地輝煌。
天黑了。
月光皎潔，繁星在天。
不管是天黑還是天亮，人生中總有美麗的一面，一個人如果能活著，爲什麽要 死？
又有誰真的想死？
謝曉沒有死。他第一個感覺是有雙手在他心口慢慢的推拿。
這雙手很乾燥，很穩定，手心長著粗糙的老繭。然後他就聽見了自己心跳的聲 音，由微弱漸漸變得穩定。他知道這雙手已救了他的命。
老人正在看著他，一雙疲倦衰老的眼睛，竟變得說不出的清澄明亮，就像是秋 夜裏的星光。
他忽然發現這老人遠比他想像中年輕。
老人終於吐出口氣，道：“現在你已經可以活下去了，只要你願意，你一定可 以比任何人都活得長些，現在你的骨頭已經變得像是根剛摘下來的玉蜀黍那麽樣新 鮮乾淨。”
謝曉沒有開口。他忽然想起了簡傳學說的話。
一這世上只有一個人能救你。
可是他若救活了你，就一定要死在你的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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