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玮枯死的心,被高莫野留贈的青絲,引燃埋葬心底的情意,那番情,芮玮本已決定不去想她了。
他本心想,野兒既已入空門,而且佛心虔誠,自己何必再牽扯她回到情海的塵世呢?
現在他看到這束娟發,于是他心中以爲野兒所以出家、只當自己亡故,實在情還未斷,盼望著自己仍活在世上,見到這束情所獨鍾、想思仍在的秀發,芮玮懊悔未以真面目,告訴野兒,自己仍活在世上。
他恨自己,既見野兒,怎會傻得蒙面見她,不告訴自己仍存在世上的消息。
高壽見芮玮目到一束黑發,怔怔不語,問道:“你在想什麼?”
芮玮回道:“我在想,野兒也認出我了。”
這句回得沒頭沒腦,高壽奇道:“你說什麼?”
芮玮自言自語道:“她一定在怪我,見了面爲何還不告訴她存在世上,難道我就殘酷如斯,還要她獨個忍受故人已亡的痛苦,啊,我真該死,我應該告訴她,我仍在世上……
是啦!是啦!我蒙面見她,她雖認出了我,故作不知,她以爲我變了心,相認徒增痛苦,所以,所以……”
高壽聽出芮玮的意思,歎道:“你蒙面見野兒,並無不對,野兒身入空門,離開塵俗,就好象仙凡相隔,再相見只有痛苦。解了,其實高莫野,她,佛心早已堅,再不會去想那“舊情複燃”四字了。
高壽正在唉聲歎氣,只見高莫靜一步步走了進來,聲音微微顫抖道:“爹,你讓他去找二……”
高壽擡起頭,猛搖道:“不行,不行,華山他不能去!”
忽見高莫靜淚痕滿面,臉蒼白,生似受了莫大刺激,憐惜道:“靜兒,你哭什麼?”
高莫靜伸袖一一抹,強顔笑道:“我沒哭啊?”
高壽歎道:“你……你……都聽到了?”
高莫靜點了點頭道:“他愛極二,此心不死,還是讓他
見二
一面,知道二
佛心後,自會好點。”
高壽道:“可是你二修行
輕易不能去啊!”
高莫靜搖頭道:“佛庵聖地怎麼不能去,爹,你放心,他武功不弱,不會吃虧的……”
忽然看到那只檀木盒,“咦”了一聲道:“這是什麼?…
從盒中拿出那本;日黃的絹冊,翻開一看,只見裏面記載一套劍法,她雖未學劍,卻是識貨,驚道:“這個他怎麼不拿?”
高壽道:“他只拿走你二的長發,這本書看也沒看。”
高莫靜想了想,道:“爹,這本書女兒暫且保管。”
高壽也沒在意,嗯了一聲。
芮玮並非不知那本書是張玉珍依照海淵刀譜改編成的劍譜,只要他能學全這本劍譜。武功頓時判若兩人。
他一心只想身再見野兒一面,而忘了拿這本影響他一生的海淵劍譜。
芮玮出北京城,雇車直往陝西去。
西嶽華山,聳立在陝西華縣南,又名太華。
隆冬,雪花如落葉般大,四下飄飛……
華山古時有名的聖山,而且尼姑庵特多,大小十余座。
冬天山風刺骨,香客絕不會在這冷得死人的天氣來朝香。
芮玮來到此,卻不停留,他滿腔熱望,不把那寒冷放在心上,僅著一襲夾
,但然登山。
他沒問清高莫野在那座尼庵修行,見到一座便上去打探,詢問有否一位法號素心的女尼。
幾乎整個山頭被他問遍,開門的女尼一個樣兒的搖頭道:“施主,此沒有素心此人,阿爾陀佛。”
如那雪花落在地上,他尋覓野兒的熱望,越來越涼。
整個華山最後一座尼庵,被他找到了。
這尼庵既小,所之地又十分偏僻,虧他找得到,平常人很難發現這裏會有一座尼庵。
芮玮懷著最後一絲希望,叩那單薄的庵門,老大一會工夫才見開門,伸出張既老又醜的臉來。
芮玮誠懇問道:“請間老師父,這裏有沒有位法號素心的師姑?”
那老比丘尼有點怕冷,頭縮了回去,門後道:“素心?老身就叫素心。”
芮玮聽她前兩個字,還以爲她知道素心這人哩,那知她本人就叫素心,不由大失所望。
老比丘尼道:“施主找老身有事麼?”
芮玮慌忙道:“不!不!在下不是找你。”
老比丘尼脾氣不大好,喃喃罵道:“這大冷大,隨便敲門,這不是害人?活見鬼!”
她,“砰”的一聲用力關上庵門,芮玮不死心,大聲問道:“老師父,庵內還有沒有位叫素心的?”
老尼火氣大發,門內罵道:“有個鬼!整個庵內再有一個人,就是鬼啦!?
原來這小尼庵內只有這麼一位老尼挂單,難怪她火氣忒大,敢情一個人孤苦居此,連個話伴都沒有,氣悶難消,大冷天碰到芮玮來瞎撞門,若非出家人,怕已出手打人了。
芮玮碰了一鼻子灰,郁郁不樂地離開,心想:“這裏再找不到,怕是高怕父弄鍺了,野兒並不在華山修行。
他神情沮喪,目無所視地亂走,走了一刻,忽聽一聲輕咳,不由他駭了大跳,回頭望去,不知何時身後站著一人。
只見那人身臃腫,面容清矍蒼老,倒非他是個胖子,只因身上又是棉袍又是翻毛大皮襖,活象個大狗熊似的。
芮玮不敢小視這身後老人,心想他穿了這麼笨重的行頭,竟能來到身後令自己毫無所覺,還不知他在身後跟了多久,要是他不輕咳一聲,只怕再跟下去,自己仍不知覺。
再向來路看去,足有數寸厚的雪地,僅有自己的一行腳痕,卻不見老人的腳痕,內心更是大駭,心想此人莫非是妖怪不成?
老人默不作聲由得芮玮打量,等芮玮用著詢問的眼光望著他時,他笑了笑。
芮玮跟著一笑,他心頭有事,一笑後,見老人沒有說話,以爲行路之人,所謂“見怪不怪,其怪自敗。”于是他也默不作聲,照舊行起路來。
芮玮邊走邊長籲短歎,渾然忘了剛才見了奇怪老人一事,實在他心中煩惱得很,腦中萦回的只有野兒的影子,只覺野兒的幻影,一會兒巧笑情兮,窈窕少女的裝束,一會兒寶象莊嚴,缁芒鞋的尼裝……
走了一段又聞一聲輕咳,芮玮這時不再驚駭,已知老人輕功高得出奇,他跟著自己不知有沒有事。
他也不怕老人對他不利,心想老人要暗算自己,第一,次跟在身後出手,自己就難逃大限。
芮玮脾執拗,老人不打招呼他也懶得招呼,一會他又忘了老人的存在,繼續想起野兒來。
老人第三次輕咳,正當芮玮回憶到與野兒相時最難忘的一刻,只覺又與野兒相倚在湖畔,她在掬
給自己解渴,這段回憶被老人打斷,芮玮暗暗有氣。
心想你老跟在我身後做什?當下飛奔起來,慾抛老人的緊跟。
芮玮奔得好快,耳中山風呼呼,刮在臉上如針刺般,奔了一刻停了下來,……
劍玄錄第72章 慈悲庵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