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陸小鳳已迷失了自己,至少還沒有迷失方向。
他確信這條路是往正西方走的,走過面前的山渤,就可以找到清泉食。
現在夜已深,山中霧正濃,他還是相信自己的判斷絕對正確。可是這一次他又錯廠。
前面既沒有山助,更沒有泉,只有一片莽莽密密的原始叢林。
饑餓本是人類最大痛苦之一,可是和幹渴比起來,饑餓就變成了一種比較容易忍受的事。
他的嘴已幹裂,
服已破碎,
膛上的傷口已開始月中。
他在這連泉都找不到的窮山惡谷間,逃亡已整整三。
現在就算是他的朋友看見他,未必能認得出他就是陸小風。
那個風流潇灑,總是讓女孩子著迷的陸小鳳。
叢林中一片黑暗,黑暗中充滿了各式各樣的危險,每一種都足以致命,若是在叢林中迷失了方向,饑渴就足以致命!
他是不是能走得出迷片叢林,他自己也完全沒有把握。
他對自己的判斷已失去了信心。
可是他只有往前,既沒有別的路讓他選擇,更不能退!
後退只有更危險,更可怕。
因爲西門吹雪就在他後面釘著他!
雖然他看不見,卻能感覺得到——感覺到那種殺人的劍
他隨時隨地,都會忽然無緣無故的覺得背脊發冷,這時他就知道西門吹雪已離他很近了。
逃亡本身就是種痛苦。
饑渴、疲倦、恐懼、憂慮……就像無數根鞭子,在不停的抽打著他。
這已足夠使他的身心崩潰,何況他還受了傷。
劍傷!
每當傷口發疼時,他就會想到那快得令人不可思議的一劍!
掌中本已“無劍”的西門吹雪,畢竟又拔出他的劍!
二二我用那柄劍擊敗了葉孤城,普天之下,還有誰能配讓我再用那柄劍?
陸小鳳,只有陸小鳳!
爲了你,我再用這柄劍,現在我的劍已拔出,不染上你的血,絕不入鞘!
沒有人能形容那一劍鋒芒和速度,沒有人能想像,也沒有人能閃避。
如果天地間真有仙佛鬼神,也必定會因這一劍而失動容。
劍光一閃,鮮血濺出!
沒有人能招架閃避這一劍,連陸小鳳也不能,可是他並沒有死!
能不死已是若迹!
天上地下,能在那劍的鋒芒下逃生的,恐怕也只有陸小鳳!
黑暗,無邊無際的黑暗。
黑暗中究竟潛伏著多少危險?
陸小鳳連想都沒有去想,若是多想想,他很可能就已崩潰,甚至會發瘋。
他一走入了這片黑暗的叢林,就等于野獸已落人陷阱,已完全身不由主。
還是沒有,沒有食物。
他折下一根樹枝,摸索著一步步往前走,就像是個瞎
這根樹枝,就是他的明杖。
一個活生生的人,竟要倚賴一根沒有生命的木頭—想到這一點,陸小鳳就笑了。
一種充滿了屈辱、悲哀、痛苦和譏消的慘笑。
直到現在,他才真正明了瞎子的痛苦,也真正了解了花滿樓的偉大。
一個瞎子還能活得那麼平靜,那麼快樂,他的心裏能有多少愛?
前面有樹,一棵又高又大的樹。
陸小鳳在這棵樹下停下來,喘息著,現在也許已是唯一可以讓他喘息的機會。
—西門吹雪在追人這片叢林之前,也必定會考慮片刻的。
可是他一定會追進來。
天上地下,幾乎已沒有任何事能阻止他,他已決心要陸小風死在他的劍下!
暗中幾乎完全沒有聲音,可是這絕對的靜寂,也正是種最可怕的聲音。
陸小鳳的呼吸仿佛也已停頓,突然閃電般出手,用兩根手指一夾j
什麼都沒有看見,但他已出手。
他的出手很少落空。
若是到了真正危險的時候,人類也會變得像野獸一樣,也有了像野獸般的本能和第六感。
他夾住的是條蛇。
他夾住蛇尾,—擲、一甩,然後就一口咬在蛇的七寸上。
又腥又苦蛇血,從他的咽喉,流入他的胃。
他忽然覺得自己好像真的已變成野獸。
但是他並沒有停止,蛇血流下時,他立刻就感覺到一種生命躍動!
只要能給他生命,只要能讓他活下去,無論什麼事他都接受!
他不想死,不能死i
如果他現在就死了,他也要化成冤魂厲鬼,重回人間,來洗清他的屈辱』
黑暗已漸漸淡了,變成了一種奇異的死灰。
這漫漫長夜他總算已挨了過去,現在總算已到黎明時候。
可是就算天亮了又如何?
縱然黑暗已遠去,死亡還是在緊逼著他!
地上有落葉,他抓—把,擦淨了手上的腥皿,就在這時,他忽然聽見了聲音。
人的聲音。
聲音也不知是從什麼地方傳過來的,仿佛有人在呻吟喘目
此時此地,怎麼會有人?
若不是已被逼得無路可走,又有誰會走入這片叢林?走上這條死路!
難道是西門吹雪?
陸小鳳突然覺得全身都已冰冷僵硬,停止了呼吸,靜靜的聽著。
微弱的呻吟喘息聲,斷斷續續傳過來,聲音中充滿了痛苦。
一種充滿了恐懼的痛苦,一種幾乎已接近絕望的痛苦。
這種痛苦絕不能僞裝的。
就算這個人真的是西門吹雪,現在他所忍受的痛苦也絕不會比陸小鳳少。
難道他也遭受了什麼致命的打擊?否則怎麼會連那種殺人的劍氣都已消失。
陸小鳳決心去找,不管這個人是不是西門吹雪,他都要找到。
他當然找得到。
落葉是的,泥土也是
的。
一個人倒在落葉泥中,全身都已因痛苦而扭曲。
一個兩鬃斑白的人,衰老、憔悴、疲倦、悲傷而恐懼。
他看見了陸小鳳,仿佛想掙紮著跳起來,卻只不過換來了一陣痛苦的*攣。
他手裏有劍,形式古雅,鋼質極純,無論誰都看得出這是柄好劍。
可是這柄劍並不可怕,因爲這個人並不是西門吹雪。
陸小鳳長長吐出口氣,喃喃道:“不是的,不是他。”
老喉結上下滾動著,充滿了恐懼的眼睛裏露出一絲希望,喘息著道:“你……你是誰?”
陸小鳳笑了笑,道:“我誰都不是,只不過是個過路人。”
老人道:“過路人?”
陸小鳳道:“你是不是在奇怪,這條路上怎麼還會有過路的人。”
老人上上下下的打量著他,眼睛裏忽然又露出種狐狸般的狡黠,道:“難道你走的也是我同一條路?”
陸小鳳道:“很可能。”
老人笑了。
他的笑淒涼而苦澀,一笑起來,就開始不停的咳嗽。
陸小鳳發現他也受了傷,傷口也在膛上,傷得更重。
老人忽又道:“你本來以爲我是什麼人?”
陸小鳳道:“是另外一個……
幽靈山莊第2章 同病相憐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