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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史演義》第10回

第2小節
蔡東藩作品

  [續五代史演義第10回上一小節]千斛糧,始可破賊。”看官!試想這梁主友貞,雖然是素xing優柔,見了這種奏語,也有些忍耐不住,便複下手谕道:“將軍屯軍積糧,究竟爲鄩饑呢?還是爲破賊呢?”鄩接得此谕,不得已召問諸將道:“主上深居禁中,不知軍旅,徒與少年新進,謀畫軍機,急求一逞,無如敵勢方強,戰必不利,奈何奈何?”智囊也沒法了。諸將齊聲道:“勝負總須一決,曠日持久,亦非善策。”鄩不禁變se,退語qin軍道:“主暗臣谀,將驕卒惰,我未知死所了!”

  越日,又召集諸將,每人面前置shui一器,令他飲盡,大衆皆面面相觑,無人敢飲。鄩便對諸將道:“一器中shui,尚難盡飲,滔滔河流,能一口吸盡麼?”衆始知他借shui喻意,莫敢發言,偏是朝使到來,總是促戰。鄩乃自選精兵萬余人,開城薄鎮定軍營。鎮定軍猝不及防,到也驚亂,偏晉將李存審、李建及等,左右來援,沖斷鄩軍。鄩腹背受敵,慌忙收兵奔還,已喪失了千余人,乃決計堅守,不准出兵,且詳報梁主友貞,請勿慾速。

  梁主友貞,疑信參半,連日不安,又因寵妃張氏,忽然得病,很是沈重。妃系梁功臣張歸霸女,才se兼優,梁主友貞,早慾冊她爲後,張妃請待帝郊天,然後受冊,友貞因連年戰爭,無心改元,所以郊天大禮,也延宕過去。至妃病已劇,亟冊她爲德妃,日間行禮,夜半去世,未免有情,誰能遣此!那梁主友貞,悲悼了好幾日,自覺形神俱憊,未晚即寢,到了夜間,夢寐中似有人行刺,駭極乃寤。正在徬徨時候,突聞禦榻中有擊刺聲,越覺驚異。仔細一聽,乃出自劍匣中,就開匣取劍,披yi亟起,自言自語道:“難道果有急變麼?”道言未絕,寢門忽啓,有一人持刀直入,竟來行凶,不防梁主持劍以待,急忙轉身返奔,被梁主搶上一步,將他刺倒,結果xing命。僥幸僥幸。乃急呼衛士入室,令他驗視屍骸。有人識是康王友孜的門客,因即令衛士往捕友孜。友孜正待刺客返報,一聞叩門,qin來啓視,被衛士順手牽來,押入內廷。梁主面加審訊,友孜無可抵賴,俯首無詞,便由梁主喝令chu斬,原來友孜系梁主幼弟,雙目有重瞳子,遂自謂有天子相,慾弑兄自立,不意弄巧成拙,竟至喪命。既自命有異相,何不待兄終弟及,乃遽自送命耶?

  越宿梁主視朝,顧語租庸使趙巖,及張妃兄弟漢鼎、漢傑道:“幾與卿等不得相見!”趙巖等尚未詳悉,經梁主說明底細,方頓首稱賀,且面奏道:“陛下踐祚,已越三年,尚未郊天改元,致被jian人觊觎,猝生內變,若陛下早已qin郊,早已改元,當不致有此事了!”梁主友貞,乃改乾化五年爲貞明元年,qin祀圜邱,頒诏大赦,即命次妃郭氏,暫攝六宮事宜。郭氏爲登州刺史郭歸厚女,亦以姿se見幸,無容瑣述。惟自友孜伏誅,梁主遂疏忌宗室,專任趙巖及張妃兄弟,參預謀議。巖等依勢弄權,賣官鬻爵,讒間故舊將相,如敬翔、李振等一班勳臣,名爲秉政,所言皆不見用。大家灰心懈ti,眼見得朱梁七十八州,要陸續被人占去,不能長此安享了。爲朱梁滅亡斷筆。

  梁主改元貞明,已在乾化五年十一月中,轉瞬間就是貞明二年。劉鄩仍堅守莘城,閉壁不出。晉軍乃屢次挑戰,終無人出來接應,城上卻守得甚固,無隙可乘。晉王存勗,留李存審守營,自往貝州勞軍,陽言當返歸晉陽。劉鄩乃奏請襲擊魏州,梁主友貞答書道:“朕舉全guo兵賦,付托將軍,社稷存亡,關系此舉,願將軍勉力!”鄩因令楊師厚故將楊延直,引兵萬人,往襲魏州。延直夜半至城南,總道城中未曾備防,慢慢兒的紮營,不料營未立定,突來了一彪人馬,統是精壯絕倫,所當辄靡。況且夜深天黑,幾不知有多少敵軍,只好見機急走,其實城中止有五百名壯士,潛出劫寨,卻嚇退了梁兵萬人。

  翌日晨刻,劉鄩率兵至城東,與延直相會,正擬督兵進攻,但聽城中鼓聲大震,城門洞開,有一大將領軍殺出,前來接仗。鄩遙認是李嗣源,也擺開陣勢,與他交鋒。將對將,兵對兵,正殺得難解難分,突見貝州路上,也有一軍殺到,當先一員統帥,服se不等尋常,面貌很是英偉,手中執著令旗,似風驅來。鄩驚語道:“來帥乃是晉王,莫非又被他賺了?”果如尊言。遂引兵卻退。晉王與嗣源合兵,步步進逼,鄩且戰且行,奔至故元城西,後面喊聲又震,李存審驅軍殺來,鄩叫苦不疊,急麾兵布成圓陣,爲自固計。偏西北是晉王軍,東南是存審軍,兩軍皆布方陣,鼓噪而前,害得鄩軍四面受敵,合戰多時,鄩軍不支,紛紛潰散,鄩急引數十騎突圍出走,所有步卒七萬,經晉軍一陣環擊,殺死了一大半,余衆僥幸逃tuo,又被晉軍追至河上,殺溺幾盡,僅剩數千人過河,跟著劉鄩退保滑州。

  梁匡guo軍節度使王檀,密奏梁廷,請發關西兵掩襲晉陽,廷臣以爲奇計,即令照行。檀發河中、陝同華諸鎮兵,合三萬人,出yin地關,掩至晉陽城下,果然城中未及預防,即由監軍張承業,調發諸司丁匠,並市民登城拒守。檀晝夜猛攻,險些兒陷入城中,承業慌急異常。代北故將安金全,退居晉陽,入見承業道:“晉陽系根本地,一或失守,大事去了!仆雖老病,憂兼家guo,願授我庫甲,爲公拒敵。”幸有此人。承業易憂爲喜,立發庫中甲械,給與金全,金全召集子弟,及退職故將,得數百人,夜出北門,襲擊梁營,梁兵驚退,金全乃還。

  過了一日,又由昭義軍即澤潞二州。昭義軍本統五州,自澤潞入晉。余如邢、洺、磁三州,尚爲梁有,統稱昭義軍,故五代初有兩昭義軍。節度使李嗣昭,撥出牙將石君立,引五百騎來援。君立朝發潞州,夕至晉陽,突過汾河橋,擊敗梁兵,直抵城下,佯呼道:“昭義全軍都來了!”承業大喜,開城迎入。君立即與安金全等,夜出各門,分劫梁營,梁兵屢有死傷,王檀料不能克,又恐援軍四集,遂大掠而還。是時賀德倫尚留住晉陽,部兵多缒城逃出,往投梁軍。承業恐他內應,收斬德倫,然後報達晉王,晉王也不加罪。惟晉陽解圍,並非由晉王授計,晉王素好誇伐,竟不行賞,還虧張承業撫慰有方,大衆始無怨言。晉室功臣,要算承業。梁主友貞,聞劉鄩敗還,王檀又複無功,忍不住長歎道:“我事去了!”乃召劉鄩入朝。鄩恐戰敗受誅,但托言晉軍未退,不便離滑。梁主權授鄩爲宣義節度使,使將兵進屯黎陽。晉王使李存審往攻貝州,刺史張源德固守,屢攻不下。晉王自攻衛、磁二州,均皆得手,降衛州刺史米昭,斬磁州刺史靳紹。再派將分徇洺、相、邢三州,守吏或降或走,三州俱下。晉王命將相州仍歸天雄軍,惟邢州特置安guo軍,兼轄洺、磁,即令李嗣源爲安guo節度使,又進兵滄州。滄州已爲梁所據,守將毛璋,至是亦降。只有貝州刺史張源德,始終拒晉,城中食盡,甚至噉人爲糧,軍士將源德殺死,奉款晉營,因恐久守被誅,請擐甲執兵,出城迎降。存審佯爲應允,俟開城後,麾兵擁入,撫慰一番,乃令降衆釋甲。降衆不知是計,各將甲兵卸置,不料一聲號令,四面被圍,見一個,殺一個,把降衆三千人,殺得幹幹淨淨,一個不留。存審亦太慘毒。自是河北一帶,均爲晉有。惟黎陽尚由劉鄩守住,總算還是梁土。晉軍往攻不克,班師而回。

  晉王存勗,亟倍道馳歸晉陽,原來存勗頗孝,累歲經營河北,必乘暇馳歸,省視生母曹氏。此次因行軍日久,所以急歸。看官聽著,晉祖李克用正室,本是劉氏,克用起兵代北,轉戰中原,嘗令劉氏偕行,劉氏頗習兵機,又善騎射,嘗組成宮女一隊,教以武技,隨從軍中。克用所向有功,半出內助,及克用封王,劉氏亦受封秦guo夫人。惟劉氏無子,與克用妾曹氏,相得甚歡,每與克用言及,曹氏相當生貴子,後來果生存勗,存勗嗣立,曹氏亦推爲晉guo夫人,母以子貴,幾出劉氏右。劉氏毫不妒忌,歡愛逾恒,存勗歸省曹氏,曹氏亦必令問候嫡母,不致缺儀。難得有此二賢婦。小子有詩詠道:

  尹邢相讓不相爭,王業應由內助成,

  到底賢明推大婦,周南樛木好重赓。推重劉氏,爲後文易嫡爲庶伏案。

  晉王存勗歸省後,過了殘年,忽聞契丹酋長阿保機,稱帝改元,竟取晉新州,入圍幽州。那時又要大動幹戈了。慾知契丹入寇情事,請看官續閱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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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回敘梁、晉交爭,爲梁、晉興亡一大關鍵。劉鄩良將也,一步百計,可謂善謀,然晉爲勁敵,非智力足以勝之。觀鄩之固守莘城,堅壁不出,最爲良策,司馬懿之所以能拒諸葛者,即是道也。梁主不察,屢次促戰,卒致鄩不能牢守成見,墮入晉王詐計,魏州一役,喪師無算,渡河奔還,而河北遂爲晉有矣。王檀之襲擊晉陽,智不在劉鄩下,乃頓兵城下,又複無功。河東方盛,人謀無益,梁亡晉興,實關此舉。然梁主不分天、雄二鎮,尚不致有此敗。興亡之數,雖曰天命,豈非人事哉!況友孜謀逆,內變頻興,不能安內,烏能攘外,識者以是知朱梁之必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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