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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史演義》第14回

第2小節
蔡東藩作品

  [續五代史演義第14回上一小節]子繼岌。繼岌系晉王第五子,爲寵妃劉氏所出,嘗隨晉王軍前,晉王慨然許婚。

  休息一宵,便引兵趨望都,中途遇奚酋禿餒,一作托輝。帶著許多番騎,前來攔截。晉王兵少,被番騎困在垓心,晉王麾軍力戰,出入數四,尚不能解,幸李嗣昭率兵三百騎,上前救應,橫擊奚兵,奚酋乃退。晉王乘勢奮擊,連敗奚酋,契丹主亦立足不住,北奔易州。晉王追趕不及,轉入幽州,契丹兵解圍遁去,會大雪經旬,平地數尺,虜兵凍斃甚多,阿保機懊怅而還。

  先是契丹出兵,實由王郁乞請,郁曾語阿保機道:“鎮州美女如雲,金帛如山,天皇即速往取,可以盡得,否則將爲晉有了。”阿保機大喜,獨番後述律道:“我有羊馬千萬頭,坐踞西樓,自多樂趣,爲何勞師遠出,乘危徼利呢?況我聞晉王用兵,天下無敵,倘一失敗,後悔難追!”此非述律預能知敗,實恐阿保機取得趙女,自己必致失寵,故有此谏。阿保機躍然道:“張文禮有金五百萬,留待皇後,我當代爲取來,供給內費。”不出郭崇韬所料。遂不從述律言,悉衆南下,不幸吃了幾個敗仗,嗒然回去,私心懊悶,無chu可泄,遂將王郁絷歸,锢住獄中。

  晉王聞番兵遠遁,巡閱番營故址,見他隨地布藁,回環方正,均如編剪,雖去無一枝倒亂,不禁長歎道:“用法嚴明,乃能至此,非我中guo所可及,後患正不淺哩!”隱伏後文。道言甫畢,那德勝城遞到軍報,說是梁兵乘虛襲魏,現正吃緊,亟請濟師。晉王忙招呼qin軍,倍道南行,五日即抵魏州。梁將戴思遠,燒營遁去。

  晉王以南北兩敵,均已擊退,鎮州援絕勢孤,可以立拔,偏偏兵家得失,不能逆料,大將閻寶,竟爲鎮州兵所破,退保趙州。原來閻寶抵鎮州城下,築起長壘,連日圍攻,又絕滹沱shui環城,斷絕內外。城中食盡,夜出五百人覓食,寶亦探知消息,故意縱使出來,擬伏兵掩捕,一鼓盡殲,誰知這五百人鼓噪而至,竟攻長圍。寶見他兵少,尚不爲備,俄頃有數千人繼至,各用大刀闊斧,破圍徑出,來燒寶營。寶抵擋不住,只好棄營竄去,往守趙州。營中刍粟甚多,統被鎮州兵搬去,數日不盡。

  晉王聞報,急改任李嗣昭爲招討使,代寶統軍。嗣昭馳至鎮州,正值鎮州守將張chu瑾遣兵千人,出城迎糧,被嗣昭率軍掩至,殺獲幾盡,有數人避匿牆墟間,嗣昭躍馬彎弓,疊發疊中。不意城上有暗箭射來,正中嗣昭腦上。嗣昭忍痛拔箭,返射守卒。一發即殪,時已日暮,回營裹創,血流不止,竟爾暈斃。凶信傳到魏州,晉王很是悲悼,好幾日不食酒肉,繼聞嗣昭遺言,暫將澤潞兵授判官任圜,令督諸軍攻鎮州,晉王依言而行,一面調李存進爲招討使,進營東垣渡,立柵未就,鎮州將張chu球即chu瑾弟。領兵七千人,突來劫寨。存進慌忙對敵,出鬥橋上,殺斃鎮兵無數,自已亦戰殁陣中。

  鎮州力竭糧盡,張chu瑾等束手無策,只好遣使至魏州乞降,使人方去,晉王已遣李存審到來,揮兵猛撲,兩下相持至暮。城中守將李再豐,願爲內應,乘著夜闌月黑,投缒招引晉軍,晉軍緣缒而上,到了黎明,全軍畢登,擒住張文禮妻,及子chu瑾、chu球、chu琪,及余dang高蒙、李翥、齊儉等,擬送魏州,趙人請命軍前,願得此數人,爲故主泄恨。存審報明晉王,准如所請,趙人將數人醢爲肉泥,頃刻食盡,又掘發張文禮屍,寸磔市曹。且向故宮灰燼中,檢出趙王王镕遺骸,以禮祭葬。授趙將符習爲成德節度使,習泣辭道:“故使無後,習當斬衰送葬,俟禮畢聽命。”既而葬畢,仍詣魏州,趙人請晉王兼領成德軍。晉王許諾,另擬割相、衛二州,置義甯軍,即命習爲節度使。習複辭道:“魏博霸府,不應分疆,願得河南一鎮,歸習自取,方不虛糜廪祿呢。”乃以習爲天平節度使,兼東南面招討使,加李存審兼侍中。

  是時晉魏州刺史李存儒,原姓名爲楊婆兒,以俳優得幸。既爲刺史,專事剝民,州民交怨,梁將段凝、張朗等,引兵襲入,執住存儒,遂拔衛州,又與戴思遠攻陷淇門、共城、新鄉,于是澶州以西,相州以南,複爲梁有。還有澤潞留後李繼韬,竟叛晉降梁,受梁命爲節度使。繼韬系李嗣昭次子,嗣昭曾任澤潞節度使,及戰殁鎮州,長子繼俦襲職。因秉xing懦弱,爲弟繼韬所囚。晉王以用兵方殷,無暇過問,權命繼韬爲留後。澤潞本置昭義軍,至是改稱安義軍。繼韬雖得竊位,心中終不自安,幕僚魏琢,牙將申蒙,複語繼韬道:“晉朝無人,將來終爲梁所並,不如先機歸梁爲是。”繼韬弟繼遠亦勸兄降梁。繼韬乃遣繼遠奉表梁廷,梁主喜甚,立授繼韬節度使。

  惟昭義舊將裴約,曾戍澤州,涕泣誓衆道:“我服事故使,已逾二紀,嘗見故使分財享士,志滅仇雠,不幸一旦捐館,柩尚未葬,乃郎君遽背君qin,甘心降賊,誠不可解?我甯死不肯相從哩!”也是符習流亞。遂據城自守,梁遣偏將董璋往攻,久不能克。繼韬散財募士,堯山人郭威應募,嘗殺人系獄,繼韬惜他才勇,縱令逸去。郭威事始此。一面發新募各兵,往助董璋,裴約向魏州乞援,偏晉王李存勗,創行帝製,鎮日間編訂禮儀,竟無心顧及澤州。

  看官閱過上文,應知晉臣勸進,已不止一二次,只因監軍張承業,力加谏阻,又延宕了一兩年。偏承業得病不起,奄臥年余,竟致逝世,晉王雖似含哀,卻帶著三分喜意,僚佐觑透隱情,因複上箋勸進。五臺山僧人,又獻入古鼎,目爲祥瑞。晉王乃命有司製置百官省寺,仗衛法物,定期四月舉行,派河東判官盧質爲大禮使,就在魏州牙城南面,築起壇幄,行即位禮。晉王本奉唐正朔,稱爲天祐二十年,至四月上旬,升壇稱帝,祭告天神地祇,改元同光,guo號唐。宣製大赦,授行臺左丞相豆盧革爲門下侍郎,右丞相盧澄爲中書侍郎並同平章事,中門使郭崇韬、昭義監軍使張居翰並爲樞密使,判官盧質、掌書記馮道俱充翰林學士,升魏州爲東京興唐府,號太原即晉陽。爲西京,鎮州爲北都,令魏博判官王正言爲興唐尹,都虞侯孟知祥爲太原尹,充西京副留守,澤潞判官任圜爲真定尹,充北京副留守,凡李存審、李嗣源等一班功臣,統加官進秩,兼任節度使如舊。追尊曾祖執宜爲懿祖皇帝,祖guo昌爲獻祖皇帝,父克用爲太祖皇帝,立廟晉陽。除三代外,又奉唐高祖、太宗、懿宗、昭宗四主,分建四廟。與懿祖以下,合成七室,尊生母曹氏爲皇太後,嫡母劉氏爲皇太妃。劉氏毫不介意,依著故例,向太後曹氏chu稱謝,曹氏恰有慚se,離坐起迎,露出那跼蹐不安的狀態,劉氏獨怡然道:“願吾兒享guo無窮,使我得終天年,隨先君于地下,已是萬幸!此外還計較甚麼?”曹氏亦相向欷歔。嗣命宮中開宴,彼此對坐,略迹言情,盡歡而罷。後人共稱劉太妃的美德。小子恰有一詩道:

  並後猶防禍變隨,況經嫡庶亂尊卑;

  私圖報德成愚孝,亞子開基禮已虧!

  晉王李存勗,已改號爲唐,當然稱爲唐主,其時尚留魏州,意慾攻梁,巧值梁郓州將盧順密奔唐,獻襲取郓州策,唐主乃召群臣會議,議決後如何進止,待至下回表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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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文禮弑養父王镕,固有應討之罪,晉王討之,宜也。但文禮宜討,而王都亦曷嘗不宜討?晉王獨以私廢公,授彼節钺,聞急赴援,且與之約爲婚姻,所謂見利忘義者非耶!即是以觀晉王之心術,已可見矣。鎮州雖下,逆子骈誅,而衛州一帶,複爲梁取,李繼韬又以潞州降梁,是固非稱帝之時,乃以張承業之去世,五臺山僧之獻鼎,即稱尊魏州,前時之假面具,一舉盡撤,既食前言,兼露驕態,識者已知其不終。況于生母而尊之,于嫡母而抑之,嫡庶倒置,贻謀不臧,甯待劉後之專權亂政,始肇危機耶?

  閱者于文字間細心求之,褒貶固自不苟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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