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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史演義》第21回

第2小節
蔡東藩作品

  [續五代史演義第21回上一小節]襲破新樂,複逼曲陽。晏球憑城遙望,見來軍輕佻不整,可以力破,便召集將校,指示敵隙,方下城宣谕道:“王都恃有外援,躍馬前來,我看他趾高氣揚,必然無備,可一戰成擒哩。今日乃諸軍報guo的時間,宜悉去弓矢,概用短兵接戰,不得回顧,違令立斬!”此令一下,全軍應命,當即開城出戰。騎兵先驅,步兵繼進,或奮檛,或揮劍,或持斧,或挺刃,不管甚麼死活,一齊沖殺過去。晏球在後督戰,有進無退,任你番騎精壯得很,也被殺得七零八落,死亡過半,余衆北遁,都與禿餒,拚命逃還。

  契丹敗卒,走回本guo,途中又被盧龍軍截殺一陣,只剩得寥寥無幾,tuo歸告敗。契丹主耶律德光,再遣酋長惕隱一作特哩衮,系契丹官名。來救定州,又爲王晏球殺敗,仍然遁回。盧龍節度使趙德鈞,複遣牙將武從谏,埋伏要路,截住歸蹤。惕隱不及防備,被從谏突出一槍,搠落馬下,活捉而去;並擒得番目五十人,番兵六百人。趙德鈞遣使獻俘,解至洛都。廷臣請骈戮示威,唐主道:“此等皆虜中骁將,若盡加誅戮,使彼絕望,不如暫行留存,借纾邊患。”乃赦惕隱及番目五十人,余六百人一tichu斬。

  契丹兩次失敗,不敢再入。唐主即遣使促晏球攻城,晏球與朝使聯辔並行,至定州城下,指閱形勢,揚鞭密語道:“此城如此高峻,就使城主聽外兵登城,亦非梯沖所及,徒喪精兵,無損賊勢,不若食三州租賦,愛民養兵,靜俟內潰,自可不戰而下了。”確是將略。朝使返報唐主,唐主乃不再催逼。好容易過了殘年,直至次年即天成四年。二月,定州內亂,都指揮使馬讓能,開城迎納官軍,晏球麾軍直入,都阖家自焚。負心人應該如此。禿餒被唐軍擒住,械送大梁,就地枭首。貪小失大。晏球振旅而還,已而入朝,唐主褒勞有加。晏球口不言功,但說是久勞饋運,不免懷慚,因此益契主心,拜爲天平軍節度使,兼中書令,未幾又徙鎮平盧,尋即病逝。追贈太尉。晏球雖是兩朝臣,但將略可稱,故特詳敘。會吳丞相徐溫病殁,吳主楊溥,自稱皇帝,改元乾貞,追尊行密爲太祖武皇帝,渥爲烈宗景皇帝,隆演爲高祖宣皇帝,授徐知诰太尉兼侍中,拜溫子知詢爲輔guo大將軍,兼金陵尹。因荊南高季興稱藩表賀,特封秦王。應前回。季興侵楚,至白田擊敗楚師,獲將吏三十四人,獻入吳guo。楚王馬殷,遣使訴唐,且請建行臺。唐封殷爲楚guo王,殷始升潭州爲長沙府,立宮殿,置百官,命弟賓爲靜江軍節度使,子希振爲武順軍節度使,次子希聲,判內外諸軍事,姚彥章爲左相,許德勳爲右相,整兵添戍,控製邊疆。

  吳主楊溥,聞唐楚相結,遣使與唐修好,guo書中自稱皇帝。安重誨謂楊溥敢與朝廷抗禮,遣使窺視,不應延納,遂將吳使拒絕,吳使自去。楊溥以唐既絕好,索xing再發兵攻楚。到了嶽州,楚人早已預備,不待吳兵列陣,便迎頭痛擊,擒得吳將苗璘、王彥章。尚有幾個敗卒,逃歸報知吳主。吳主方有懼se,亟遣人赴楚求和,請放還苗、王二將。楚王殷乃將二將釋歸,與吳息爭。

  荊南節度史高季興死,有子九人,長子從誨,向吳告哀,吳令從誨承襲父職。從誨既得嗣位,召語僚佐道:“唐近吳遠,務遠舍近,終非良策,不如服唐爲是。”乃遣使如楚,浼楚王殷代爲謝罪,情願仍修職貢,一面令押牙官劉知謙,奉表唐廷,進贖罪銀三千兩。唐主許令赦罪,拜從誨節度使,追封季興爲楚王。

  先是季興在日,聞楚得富強,賴有謀臣高郁,乃屢遣門客至楚,進說楚王,yin加反間。楚王殷始終不信,待郁如初。及希聲用事,又向楚散布謠言,謂馬氏當爲高郁所奪,希聲已是動疑,又經妻族楊昭遂,謀代郁任,屢向希聲前谮郁,希聲竟奪郁兵柄,左遷爲行軍司馬,郁憤憤道:“犬子漸大,即慾咋人,我將歸老西山,免爲所噬!”這數語爲希聲所聞,立矯父命殺郁,並及族dang。數語殺身,可見語言不可不慎。是日大霧四塞,馬殷深居簡出,尚未知郁死耗,及瞧著大霧,方語左右道:“我昔從孫儒渡淮,每殺無辜,必遭天變,難道今日有冤死的人麼?”翌日始聞郁死,殷拊膺大恸道:“我已老耄,政非己出,使我勳舊橫罹冤酷,可悲可痛!看來我亦不能長久了。”不死何爲。越年殷即病死,年已七十九。

  長子希振,因弟握大權,自願讓位。遂由希聲承襲父職,報達唐廷。唐以殷官爵俱高,無可追贈,惟賜谥武穆。並授希聲爲武安、靜江等軍節度使,希聲嗜食ji汁,每日必烹五十ji,至送殷安葬,並無戚容,且食盡ji數器,然後出送。禮部侍郎潘起道:“從前阮籍居喪,嘗食蒸豚,何代沒有賢人呢!”希聲尚莫名其妙,還道他是贊美詞,烹ji如故。惟去建guo成製,複藩鎮舊儀,盡心事唐,尚不失畏天事大的意義。且因亨guo不永,二載即亡,所以保全首領,尚得善終。

  此外如吳越王錢镠,當莊宗末年,也據guo稱尊,改元寶正。後來致安重誨書,語多倨傲,重誨奏遣供奉官烏昭遇、韓玫,出使吳越,傳旨诘問。吳越王錢镠,還算照舊接待,不曾擺出帝王的架子,脅迫唐使。及唐使北返,韓玫卻誣劾昭遇,說他屈節稱臣,向镠拜舞,昭遇竟致枉死。重誨請削镠王爵,但令以太師致仕,所有吳越朝聘使臣,悉令所在系治。镠令子傳瓘等上表訟冤,均被重誨掯阻,不得自伸。嗣是重誨身爲怨府,連藩鎮亦痛心疾首了。死期將至。

  惟自唐主嗣源即位後,勵精圖治,不事畋遊,不耽貨利,不任宦官,不喜兵革,志在與民更始,共享承平,所以四方無事,百谷用成。唐主改名爲亶,表示誠意,且與宰相等從容坐論,談及樂歲,亦自覺有三分喜se。馮道在旁諷谏道:“臣昔在先皇幕府,奉使中山,道出井陉,路甚險阻。臣自憂馬蹶,牢持馬缰,幸不失墜。及行入坦途,放辔自逸,竟至顛隕。可見臨危時未必果危,居安時未必果安,行路尚且如此,何況治guo平天下呢!”述馮道語,是不以人廢言之意。唐主點首稱善,又接口問道:“今歲雖是豐年,百姓果家給人足否?”道又答道:“凶年患餓斃,豐年傷谷賤,豐凶皆病,惟農家如是。臣嘗記進士聶夷詩雲:‘二月賣新絲,五月糶新谷,醫得眼前瘡,剜卻心頭肉。’語雖鄙俚,卻曲盡田家情狀。總之民業有四,農爲最苦,人主最應ti恤呢。”

  唐主甚喜,命左右錄聶夷詩,時常諷誦,差不多似座右銘,且因自己年逾花甲,料不能久,每夜在宮中沐手焚香,向天叩祝道:“某本胡人,因天下擾亂,爲衆所推,權居此位,自慚不德,未足安民,願天早生聖人,爲生民主,俾某早得息肩,乃是四海的幸福了!”相傳宋太祖趙匡胤,便是後唐天成二年,降生洛陽的夾馬營內。乃父叫作趙弘殷,曾在後唐掌領禁軍,至匡胤開guo登基,海內才得統一。這都由唐主嗣源,一片誠心,感格上蒼,方生此真命天子呢。小子有詩詠道:

  敢將誠意告蒼穹,一片私心願化公,

  夾馬營中征誕降,果然天意與人同。

  天成五年二月,唐主複改元長興。過了二月,河中忽報兵變,逐去節度使李從珂。慾知變亂原因,容待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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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史稱唐明宗不迩聲se,語難盡信。王德妃爲梁將劉鄩侍兒,曾有“花見羞”之美名,至爲唐主所得,極承寵眷,尚得謂非好se耶!況唐主納德妃時,度其年已逾半百,此時已非少壯,尚爲美se所迷,盥栉服禦,悉出妃手,是其溺情chuang笫,朝夕不離,已可想見。安重誨雖爲佐命功臣,而挾權專恣,實由妃釀成之。設重誨不失妃懽,始終固結,吾知在明宗朝,未必其即遭危禍也。自王都受誅,四方無事,亦不過爲一時之幸遇。至焚香祝天一事,史家播爲美談,夫既無心爲帝,則何不迎立繼岌,豈必知繼岌之不足治民,乃起而暫代耶?第時當五季,如天成、長興之小康,已屬僅見,故史官不無溢美之詞。本編敘明宗事,瑕瑜並采,毀譽存真,是固猶是董狐史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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