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元史演義第19回上一小節]禁外,無甚大政,且因手足有拘攣病,嘗不視事。秋間西巡,至葉密爾河,沿路犒賞無算。居西數月,自謂西域土與身
相宜,頗有戀戀不舍的意思。拖雷妃唆魯禾帖尼還道貴由汗與拔都有隙,久停西域,必有他圖,遂遣心腹密告拔都,令他善自爲備。誰知貴由汗並無意見,不過在外養疴。一過殘年,病竟大漸,遽爾去世。
皇後斡兀立海迷失曾隨駕西幸,至此秘不發喪,先遣人赴告拖雷妃及拔都,自請攝
以待立君。拔都得拖雷妃密報,正啓程東行,來見貴由汗,剖明心迹。途次接著耗聞,並皇後攝
的意旨,權詞應允。于是皇後乃發喪回宮,號貴由汗爲定宗,自抱猶子失烈門,臨朝視事。
是年內大旱,河
盡涸,野草自焚,牛馬多死亡,民不聊生。諸王及各部,群言失烈門無福,不宜爲汗,因此人人觖望,鹹懷異心。拔都在阿勒塔克山待著,擬召集諸王,開庫裏爾泰大會。迨及會期,只術赤、拖雷後裔赴議,他如察合臺已死,其子也速、蒙哥未到;窩闊臺汗諸子,也都裹足不前,僅由皇後海迷失,遣使巴拉與會。各人都依次坐定,巴拉起坐道:“從前太宗在日,命以皇孫失烈門爲嗣,諒諸王百官,亦曾聞著,今由皇後抱失列門聽政,實是遵著太宗遺囑,諸王百官,應無異議。”正說著,忽聽有一人高聲道:“太宗既慾立失烈門,應該早立,何故太宗崩後,別立定宗,難道也有太宗遺命麼?”巴拉視之,乃是拖雷子忽必烈,便道:“太宗崩逝,失烈門甚幼,
家不可無長君,所以改立定宗;今定宗複崩,失列門稍長,自應遵著太宗遺命!”言至此,拖雷第二子末哥,失笑道:“太宗遺命,何人敢違?只六皇後乃馬真氏及汝等大臣,前時立定宗,已違遺囑,今日反教我等遵著,豈不是自相矛盾麼?”一唱一和,無非爲自己兄弟計。大衆鼓掌如雷,弄得巴拉面紅頰赤,無詞可答。這使本是難爲,何故獨來獻醜。
是時速不臺亦已殁世,其子兀良合臺在會,亦起座道:“據巴拉說,不可天長君,我意亦是雲然;現在年長望重,諸王中莫如拔都,何不推他繼立呢!”又是一派。拔都道:“我無才德,不願嗣位!”大衆齊聲道:“王既不自立,惟王審擇一人,早決大計!”拔都道:“我
幅員甚廣,若非聰明睿智,似太祖一般人物,不能繼立,我意不如蒙哥!”推重蒙哥,殆隱受拖雷妃之運動耶!大衆道:“就此定議!”蒙哥起座固辭,末哥道:“大衆都要拔都選擇。哥哥前無異言;今選了哥哥,奈何不從!”
拔都道:“末哥言是!”
議既定,巴拉返報,皇後海迷失及諸子等,很是不悅。複遣使告拔都,以會議應在東方,不應在西土;且宗王未集,義不能從。拔都複稱祖宗大業,未可輕授,今已推立蒙哥爲主,請屈意相從;如必須開會東方,亦可照允等語。遂令蒙哥東行,由拔都弟伯爾克率著大軍擁衛。拔都仍自駐西方,作爲外援。于是東方又擬開會,由拖雷妃唆魯禾帖尼爲主,再召諸王大臣與議。奈太宗、定宗後裔,仍然未至,拔都著人往勸,亦不見答。當下拔都大憤,申令各地,決立蒙哥爲主,宗中如或梗議,有
法在,不得相貸。諸王大臣,懼拔都威勢,再開大會于斡難河,除太宗、定宗子孫,及察合臺後王不至外,統推戴蒙哥,擇日即位。即位之日,
王列右,妃主列左,末哥、忽必烈等列前,武臣以忙哥撤兒爲首,文臣以孛魯合爲首。孛魯合一作博勒和。禮成,追尊拖雷爲皇帝,廟號睿宗,命大衆均筵宴七日。
正宴飨時,忽有禦者克薛傑告變,說是失騾出覓,途中遇有來車,一乘折轅,露出兵械,恐來車不懷好意,特來預告雲雲。忙哥撤兒聞言道:“待我出去查問,便可分曉。”蒙哥汗允著,便令忙哥撤兒去訖。過了半日,忙哥撤兒帶著二十人進來,由蒙哥汗問悉,爲首的名叫按赤臺,系奉失烈門命,特來谒賀。內有幾名武士,據說是也速蒙哥遣至,也是谒獻貢物的。蒙哥汗笑著道:“既蒙兄弟們雅誼,所來人士,統應令他與宴。”忙哥撤兒答道:“來人不止此數,我叫他留著一大半,在途候著。”蒙哥汗複笑道:“你何不叫他同來!”
暗中已是窺破,看官莫被瞞過。忙哥撤兒無言。
及至宴罷,蒙哥汗即與忙哥撤兒密談數語。忙哥撤兒應著,當夜即將二十名拏下,並遣兵將途中衛士,盡行捉到。次日由蒙哥汗鞫,按赤臺等俱連聲呼冤,再令忙哥撤兒審訊,加以嚴刑。失烈門的差官,不堪受虐,遂放聲痛罵,自刭以死。
蒙哥因新近踐祚,不慾多行殺戮,大衆多以爲未然。正猶豫間,有西域人牙剌挖赤立在門外,向在蒙哥麾下,服役甚勤,蒙哥汗便問道:“你是個老成人,閱曆已多,可爲我解決疑團!”牙剌挖赤道:“我是西域人,只曉得西域故事:從前希臘王阿來三得已滅波斯,慾入印度,將領中多異議,令出不行。阿來三得遣使谘其傅阿裏斯托忒爾,阿裏斯托忒爾並不回答,只與差人遊園中,遇著荊棘當道,悉令從人芟刈無遺,另種新株。差人已悟,即返報阿來三得,乃將異議的將領,盡行誅逐,立發兵平定印度。主子可照此參觀哩!”蒙哥汗點頭稱善;遂命將按赤臺等一律枭首,複查出那知情不報的官吏,殺死數人。于是改更庶政,分命職官,禁諸王征求貨財,馳使擾民;免耆老丁稅,及釋道等教徒服役,所有蒙古漢地民戶,就令忽必烈領治,乃乘辇赴和林,和林官民,多來迎接。
及入城,複查究定宗派,或殺或逐。定宗後海迷失及失烈門生母系太宗侄庫春之妃。在宮中懷著憤恨,時有怨言。蒙哥汗就命忙哥撤兒帶兵入宮,將她兩人拖出,盡法鞫治。忙哥撤兒何苦專作虎伥。可憐這兩人蓬頭跣足,熬受苦刑,結果是屈打成招,只說是有心厭禳,置定宗後于死罪。將失烈門生母,裹氈投河,失烈門兄弟等,悉加貶置,移至摩多齊
禁锢,不准居住和林。連太宗故後乞裏吉帖忽尼,也徙出宮中,令居和林西北;凡太宗後妃家資,盡行抄沒,分賜諸王,並遣貝喇往察合臺藩地,嚴究違命諸臣。自是太宗子孫與拖雷子孫,永成仇敵,一個蒙古大帝
,就不免隱生分裂了。爲後文埋根。
且說忽必烈以佐命大功,得受重任,總理漠南軍事。開府金蓮川,召用蘇門隱士姚樞,河內學子許衡,及輝和爾部人廉希憲,講求王道,恤民艱。京兆的勸農使委任姚樞;宣撫使委任廉希憲,提學使委任許衡。三人皆一時名宿,感懷知己,各展才能,京兆大治。一統之基亦兆于此。忽必烈乃一意略地,命兀良合臺統轄諸軍,分三道攻大理。大理即唐時的南诏,
王段智興偏據一方,與中原不通聞問。至是遇蒙古兵三路夾攻,嚇得腳忙手亂,不知所爲,勉強召集數千兵民,出城抵敵,被蒙古兵一掃而空。智興愈加惶急,再四躊躇,毫無良策,只落得肉袒牽羊,出城乞降。
蒙古兵分略鄯善、烏爨等部,進入吐蕃。吐蕃即今西藏地,唐時曾與中和
,宋以後亦間或入貢,惟俗尚佛法,尊信喇嘛。喇嘛二字,指高僧言,乃無上的意義。其祖師名巴特瑪撤巴巴,當唐玄宗時,自北印度入吐蕃,倡行喇嘛教,風靡全土,嗣是喇嘛勢力,淩駕
王。蒙古兵入吐蕃,所向無敵,且隨地頒谕,降者免死,所有舊教,概行仍舊。喇嘛扮底達,迎谒蒙古軍,兀良合臺以禮相待,扮底達遂導入都城,谕酋長唆火
降。唆火
一作蘇固圖。唆火
不得已歸命。
是時忽必烈自爲後應,亦驅軍入吐蕃,與扮底達相見,優禮有加。扮底達有從子拔思巴,一作帕思巴。年甫十五,善誦經咒,忽必烈愛他穎慧,命侍左右。會蒙哥汗有敕召還,乃令兀良合臺進軍西南,自挈拔思巴北旋,後來忽必烈即位,拜拔思巴爲帝師。小子有詩詠道:
建牙開府耀雄威,轉戰西南血染;
不解枭雄何佞佛?偏教釋子北隨歸。
慾知忽必烈歸後情事,且至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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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牝司晨,惟家之索”,古人之所以垂戒者,非他,由婦人心
,專圖近利,未識大局,不至亂家敗
不止也。觀太宗、定宗兩後,相繼臨朝,卒至
邪用事,宗
構釁,乃馬真後尚獲倖免,而定宗後則不得令終,戚本自贻,咎由己取,不得專爲他人責也。惟蒙哥汗自戕宗族,亦屬太過,作法于涼,弊將若之何!厥後同族阋牆,始終爲患,兵爭凡數十年,而
家之元氣敝矣!忽必烈開府漠南,用姚樞、許衡、廉希憲諸賢,似屬究心治道;而信任釋教,挈釋子拔思巴北歸,後且尊爲帝師,釀成末世演揲之禍,贻謀不臧,卒致荒亡。觀此回,可知禍爲福伏,福爲禍倚之漸,而世之爲子孫謀者,應知所審慎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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