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元史演義第35回上一小節]律皇帝,蒙語稱武宗爲曲律皇帝,曲律者,傑出之謂。普顔笃皇帝,蒙語稱仁宗爲普顔笃皇帝,普顔笃者有福之謂。侄碩德八剌皇帝。我累朝皇帝根底,不謀異心,不圖位次,依次本分,與家出氣力行來。諸王兄弟每,衆百姓每,也都理會的也者。今我侄的皇帝,升天了也麼,道迤南諸王大臣軍士的,諸王驸馬臣僚達之百姓每,衆人商量著大位次不宜久虛,惟我是薛禅皇帝嫡派,裕宗皇帝長孫,大位次裏合坐
例有,其余爭立的哥哥兄弟也無有。這般晏駕,其間比及整治以來,人心難測,宜安撫百姓,使天下人心得甯,早就這裏即位。提說上頭,從著衆人的心,九月初四日,于成吉思皇帝的大斡耳朵裏大位次裏坐了也,交衆百姓每心安的,上頭赦書行有。此诏錄諸《元史》,系是蒙文,原底未曾就譯,故有數語在可解不可解之間,中
近日慾通行白話,恐其弊亦必至此,遷喬入谷,令人不解!
是日,即命也先鐵木兒爲中書右丞相,倒剌沙爲中書平章政事,鐵失知樞密院事,余如失禿兒、赤斤鐵木兒、完者禿滿等,俱授官有差。晉王初囚斡羅思,遣別烈迷失首告逆謀,可謂守正不虧,及聞英宗遇弑,不思入朝討賊,即受玺踐位加封逆,是毋亦利令智昏耶!當下遣使赴上都,祭告天地宗廟社稷;一面令右相也先鐵木兒准備法駕,調集侍從,擇日啓程,向京師進發。
也先鐵木兒自恃功高,又得大位,心中欣慰異常,便致書鐵失,教他前來迎駕。鐵失以京師重地,不便輕離,彼非有意留守,實是固位希寵。只遣完者、鎖南、禿滿等,馳奉賀表,且表歡迎。完者等到了行在,谒見嗣皇,奉谕優獎,喜得心花怒開,歡躍得很!慢著!至與也先鐵木兒相見,彼此道賀,大家都說鐵失妙策,贊揚不盡。也先鐵木兒掀著短須道:“老鐵的功勞,原是不可沒的;但非我幫助老鐵,恐怕老鐵也不能成事的。況現在的嗣皇帝,前已囚解斡羅思,擬告逆謀,後來我奉著玺绶,馳到此,他還出言诘責,虧我把三寸妙
,說得面面俱到,方得他應允即位,各給封賞,列位試想,我的功績,比老鐵何如?”言畢,呵呵大笑。完者等本是拍馬長技,至此見也先鐵木兒位居首輔,權勢烜赫,樂得見風使舵,曲意奉承,且齊聲說的是“全仗栽培”四字。那時也先鐵木兒笑容可掬道:“諸君是我知己,我在位一日,總界諸君安樂一日,富貴與共,子女玉帛亦與共,諸君以爲好否?”你的相位,不過數日可保,奈何?完者等複連聲稱謝。也先鐵木兒便命擺酒接風,大家吃得酩酊大醉,方才散去。
越數日,車駕扈從等,都已備齊,就禀聞嗣皇帝,啓跸登程。沿途侍衛人員,統歸也先鐵木兒節製,跋山涉,不在話下。只也先鐵木兒行轅,比嗣皇帝的行幄,幾不相上下。所有命令,反較嗣皇帝爲尊嚴。看官試想:這時的也先鐵木兒,你道他榮不榮呢,樂不樂呢?層層翻跌,亦文中蓄勢之法。
既到上都,留守官吏,都出城迎接,谒過嗣皇帝,複谒右丞相,也先鐵木兒只在馬上點首。寫盡驕態。入城後,免不得有一番筵宴。嗣擬留駐數日,再行啓銮。上都舊有行宮,及中書行省各署,彼此都按著職掌,分班列居。是時正當秋暮,氣候本尚未嚴寒,偏是年格外凜冽,朔風獵獵,雨雪霏霏,官吏擁著重裘,尚覺冷入肌骨。大甯、蒙古等地方,尤爲奇冷,牛羊駝畜等,大半凍斃。疑是小人道長之兆。嗣皇帝念切民依,令發京米赈饑。朔方正在施赈,南方又報災,漳州、南康諸路,霪雨連旬,洪波泛濫,廬舍漂沒,不計其數。當由中書省循例請赈,即奉旨照准,帝澤雖是如春,百姓終難全活。獨也先鐵木兒意氣自豪,毫不把民生
計,系在心上,鎮日裏圍爐禦冷,飲酒陶情。
一日天氣少暖,與完者、鎖南等,並仆役數人,出門閑逛。只見盈山皆白,淡日微紅,一片蕭飒景象,無甚悅目。約行裏許,愈覺寒風侵袂,景蒼涼。也先鐵木兒便道:“天寒得很,不如回去罷!”完者等自然遵谕,便循原路回來。將到門首,忽有兩輿迎面而至,當先的輿內,坐著一位半老佳人,紅顔綠鬓,姿
未衰,也先鐵木兒映入眼波,已是暗暗喝采。隨後的輿中,恰是一個娉婷妙女,豔如桃李,嫩若芙蕖,望將過去,差不多是破瓜年紀,初月豐神。便失聲道:“好一個女郎!不知是誰家掌珠?”
鎖南道:“何不問他一聲!”完者即命仆役,詢問輿夫,輿夫答是朱太醫家眷。也先鐵木兒聞著,也只好站住一旁,讓他過去。一面低語完者道:“想她們總是母女,若得這般佳人,作爲眷屬,也不枉虛過一生了!”完者道:“相爺的權力,何事不可行?”也先鐵木兒道:“難道去搶劫不成?”完者道:“這亦何妨!”也先鐵木兒道:“她是宦家妻女,比不得一個平民,如何可以搶劫?”難道平民的妻女,便可搶劫麼?鎖南道:“朱太醫是一個微員,相爺若取他女爲妾,還是把他賞收哩!”完者道:“我卻去問他允否?再作計較。”也先鐵木兒道:“也好!”
完者即領著仆役,搶前數步,喝輿夫停輿。輿夫尚不肯從,偏如虎如狼的仆役,將輿揿住,口稱相爺有命,教你回輿,你敢不從麼?輿夫無奈,把輿擡轉至中書省門前,勒令停住,叫婦女二人下輿,嚇得朱家母女,呆坐無言,只簌簌的亂抖。完者道:“裝什麼婦女腔?相爺要女郎爲妾,你等快即下輿!”二人仍是坐著,完者叱仆役道:“快拽她出來!”仆役聞言,就一齊動手,把母女兩人拽出,送入也先鐵木兒寢所。也先鐵木兒,並未命他強取,由完者等助成之,可見助纣爲虐,罪尤甚于桀也。遂隨也先鐵木兒入門,並拱手作賀道:“相爺今日入溫柔鄉,明日要賞我等一杯喜酒哩!”
也先鐵木兒道:“事已如此,倘她母女不從,奈何?”完者、鎖南齊聲道:“相爺這麼權力,不能製此婦女,如何可以製人?”說得也先鐵木兒無詞可答。二人遂告別慾行,也先鐵木兒道:“且慢,你等且爲我勸此母女,何如?”完者奉命入也先鐵木兒寢室,好一歇,方出來道:“她母女並不發言,想已是默許了!我等且退,何必在此觀戲。”當下挈鎖南手,與也先鐵木兒告別。
也先鐵木兒送出兩人,竟入寢室,來視朱太醫妻女。但見她二人相對坐著,玉容慘澹,珠淚雙垂,不由的婬興勃發,竟去抱這少女。誰知少女未曾入懷,面上已撲的一聲,竟著了一掌。正是:
弑逆已難逃史筆,婬尚不顧刑章。
畢竟掌聲從何而來?且至下回續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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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宗之被弑,人以爲英宗之過嚴,吾以爲英宗之過寬,其評已見上回。惟晉王即位,不先聲明討賊,且令也先鐵木兒爲首相,試思彼能弑英宗,獨不能戕自己乎?且自漠北入上都,一切命令,皆出也先鐵木兒之手,以致威權愈甚,肆意妄行,甚至太醫家眷,亦可強拽入門,恣情宿,前如阿合馬、盧世榮等,尚不若此凶橫。
家愈衰,
惡愈滋,讀史者能無廢書三歎乎!雖然,弑君之罪,尚可幸逃,強
之罪,亦奚憚乎?大憝不誅,天下固無甯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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