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揚州被清兵攻入,警報傳至南京,與雪片相似。馬士英急遣總兵鄭鴻逵,副使楊文骢,率師堵截江上。這鄭楊兩人,統是馬,鑽營奔去,得了一個高官,曉得什麼兵略,只把炮彈隔江亂放,詭報勝仗。偏這清兵故意趨避,到了炮彈聲歇,他卻乘著黑夜,渡江而來。待明營驚醒,清兵已經殺入,鄭楊二人不知所措,只得率兵逃走。楊文骢逃至蘇州,鄭鴻逵越加膽小,直奔到杭州,好算是逃將軍第一。清兵遂進陷鎮江。那時弘光皇帝恰羅列美女,飲酒取樂,不讓當年陳叔寶。至鎮江失守的信息,報入宮中,他還擁著美人,不住的飲酒。虧他鎮定。次日,又由太監入報,清兵自丹陽句容,迤逦前來,至是弘光帝方有些著急,連喚奈何。太監道:“現聞黃得功屯兵蕪湖,請皇上趕緊前去,叫他保駕才好。”弘光帝忙收拾行裝,挈了愛妃,潛開通濟門出走。次晨,馬士英入朝,聞弘光帝已經逃去,忙入宮中,見太後皇後,正在著忙,哭得似淚人兒一般。太後都不管,弘光帝全無心肝。士英命侍衛備駕出宮,自與阮大铖率
兵數千名,挾了太後皇後等,匆匆逃去。
南京城內,人心惶惶,總督京營圻城伯趙之龍,束手無策,與大學士王铎等,密議了一條救急的妙法,倒也大家心安。過了兩日,清兵始到城下,趙之龍即將議定的法子,施行出來,令屬員寫了降書一道,赍赴清營。多铎大喜,准其投降。趙之龍即率十七侯伯,開了城門,匍匐道旁,迎接清兵,冠掃地。多铎入城安民。因馬到即降,破格寬宥,禁止部兵擄掠,所以南京還算安靜。特別提出,想見其擄掠多矣。休息一天,即遣貝勒尼堪,貝子屯齊,進兵蕪湖,追擒弘光帝。適明將劉良佐,奉檄入援,途次遇著清兵,並不抵禦,當即迎降。尼堪令爲前驅,直達蕪湖江口。
是時江南四鎮,高傑被殺,二劉降清,單剩了一個黃得功,他前時奉命去攻左良玉,良玉已死,其子夢庚敗走,得功因回屯蕪湖。忽見弘光帝狼狽奔到,大驚道:“陛下何故輕身到此?”弘光帝流淚道:“南京無一人可恃,唯卿秉忠誠,所以冒死前來,仗卿保護。”何不叫馬士英、阮大铖等保護?得功道:“陛下死守京城,臣等尚可盡力,奈何輕身來此?且臣方對敵,何能扈駕?”弘光帝不禁大哭。得功無法,只得留住弘光帝,願效死力。
不數日,清兵已到江口,得功戎裝披挂,執了佩刀,坐下小舟,督部下渡江迎戰。遙聞對岸有人大叫道:“黃將軍何不早降?”視之,乃劉良佐,不覺怒叱道:“汝乃甘心降敵麼?”言未畢,忽有一箭射來,正中喉間左偏,鮮血直噴,得功痛極,將佩刀擲去,拔去箭镞,大叫一聲,暈絕舟中。總兵田雄,見得功已死,起了壞心,一手將弘光帝掖住,複令兵士縛住弘光愛妃,送至對岸,獻入清營。尼堪命將弘光帝及愛妃,推入囚車,解至南京,多铎即遣使獻俘。可憐這位風流天子,只享了一年豔福,到此身爲俘虜,與愛妃同畢命燕京,長辭人世去了。與愛妃同死,冥中有伴了。
江南已定,範文程、洪承疇等,撰頌詞,修賀表,又有一番忙碌。過了數日,又有兩捷報,一是英
王阿濟格,報稱追逐李闖,無戰不勝,闖賊遁至武昌,入九宮山,被村民斫斃,獲住賊叔及妻妾,並死
左光先、劉宗敏等,俱審實正法了。了結李闖,即從阿濟格奏報中敘明,以省筆墨。一是豫
王多铎,報稱安慶、甯
、常州、蘇州、松江各府,統已降順,別遣貝勒博洛,及新授援浙閩總督張存仁,南下杭州去了。此時佳音疊至,喜氣盈廷,皇太後吉特氏,及攝政王多爾衮,統喜歡得了不得。偏提出他兩人,筆亦尖刻。兩人複私下商議,南征西討諸將帥,在外多時,應召他回朝休養,再作後圖,
家大事,偏稱私議,句中有句。遂令英、豫兩
王,奏凱還朝。
是時英王阿濟格,正由武昌順流東下,略定江西,降左良玉子夢庚,得師十萬,聞廷寄到來,仍自江西回湖北,規定全省,隨即北還。豫
王多铎,接到召還的谕旨,收拾金銀財帛,並選了江南美婦數名,帶同北返。那時美婦中有一個孀姝,姓劉名三季,後來做了豫王福晉,便是從這次挈去,稗史中曾稱作孀姝奇遇,小子不得不略略說明:這個劉三季,系虞邑黃亮功的繼妻。亮功病殁,三季守孀,被清軍掠獻多铎。多铎見她天然秀媚,不同凡豔,就要逼她侍寢。三季抵死不從,把頭觸柱,險些兒作了血汙美人。幸虧婢媪衆多,把她攔住。她尚大哭大踴,弄得亂頭散發,別個婦女,到這般田地,也沒甚可觀,偏這三季發長委地,萬縷香絲,光同黑漆,尤覺動人憐愛。多铎不敢相強,只令婢媪小心服侍,多方勸解。到了回京的時候,便帶了三季同還,居以大廈,被以華縠,奉以珍馐,三季毫不轉意,隨後聞她有個愛女,名叫珍兒,流落江南,遂令清兵沿途訪覓,竟被尋著,致書三季,三季始漸漸解憂。事有湊巧,豫邸福晉忽喇氏,一病身亡,多铎又令能說能話的婢媪,許她作爲繼室。畢竟婦女心腸,未免勢利,不由的化剛爲柔。婦女失貞,大都如此。多铎遂派良工製就鳳冠命服,賜與三季,三季
手收了。多铎喜極,就命侍女十余名,把三季換了穿戴,簇擁登堂,成就大禮。從此下邑孤孀,居然做極品命婦了。
當時英、豫二王還朝後,與攝政王多爾衮相見,俱蒙殷勤款待,獨肅王豪格,自山東還京,見了攝政王,偏碰著許多釘子,竟不知所爲何因。讀者試猜之!攝政王平日,喜歡中亦帶著三分愁悶,一班攀龍附鳳的功臣,從旁窺測,無從捉摸;可巧貝勒博洛的捷音,又到北京,原來馬士英自南京出走,奉了弘光帝母妃,南走杭州,適潞王常,流寓在杭,馬士英就勸他監。潞王尚未允洽,不意清貝勒博洛,已率兵抵余杭,馬士英與總兵方
安,上前迎敵,連戰連敗,向西竄逸。清兵追至錢塘江,沿江立營,杭人料他
至必沒,誰知
神也趨奉清兵,竟三日不至。清兵渡江攻城,潞王無兵無饷,哪裏還能固守?只好與巡撫張秉貞等,開門乞降罷了。攝政王看了捷報,也無甚得意,淡淡的擱過一邊,他的心思,無非與豪格反對,苦于無法可除,正在躊躇。忽報故明兵部尚書張
維等,奉了魯王朱以海,監
紹興,故明禮部尚書黃道周等,奉了唐王朱聿鍵,稱帝福建,多爾衮皺了一回眉,便召範文程、洪承疇等會議,並問:“魯唐二王,是否前明嫡派?”承疇答稱:“魯王是明太祖十世孫,世封山東,唐王是明太祖九世孫,世封南陽。”多爾衮道:“明朝的子孫,爲何有這般多呢?一個弘光,方才除掉,偏偏又興起兩個來。”言未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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