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清史演義第74回上一小節]持一二時,天昏黑,僧軍洶洶慾潰。諸將請突圍出走,僧王不許,再三固請,乃饬召引路的樵夫,仍擬從原路殺出。樵夫恰也不逃,只說王爺隨小的出去,決不有誤。僧王尚命
兵進酒,飲了數鬥,吃得酒氣醺醺,才提鞭上馬,那馬偏無故倔強,兀立不動。僧王加了幾鞭,馬反跳躍起來,險些兒把僧王掀下。馬亦有知,人不如馬奈何?僧王易馬突圍,眼睜睜望著樵夫,殺將出去。
誰意樵夫引著僧王,偏向撚子最多引入,總兵陳
瑞,見撚子重重攔阻,料知樵夫心懷不良,忙叫王爺速回。那樵夫聞
瑞大呼,霎時變臉,怒目相向,反叫撚子圍殺僧王,
瑞忙挺身出救,無如撚子如蜂擁上,把僧王、
瑞沖作兩截。
瑞舍命上前,連突數次,統被撚子擊回。此時
瑞知無可救,只得自己尋條血路,沖殺出來。等到
瑞殺出,天
已經微明,檢點手下殘卒,只剩了數百人,方思下馬暫憩,見有一隊敗卒,踉跄而來。
瑞忙問王爺何在?有一敗卒道:“黑夜中人自爲戰,未識王爺下落。但百忙中見有賊首戴著三眼花翎,揚揚而去。賊首哪裏來的花翎,想總是王爺殉難了。”
瑞道:“我等且再向前去探尋王爺蹤迹,果得確實消息,方可奏聞。”部兵總不敢前行,由
瑞登高瞭望,已不見撚子片影,遂帶部兵趨回原地。沿途屍如山積,仔細檢視,覓得總兵何建鳌,及內閣學士全順屍身,未免歎息。複尋將過去,只見一屍,臥叢箐中,有身無首,旁有一屍,卻還身首俱全。
瑞令軍士辨認,才識身首俱全的死屍,乃是僧王帳前馬卒,無首的死屍,不是別人,正是
王僧格林沁,身上已受了八創。
瑞相對淚下,遂率軍士羅拜,舁屍歸省。連何總兵、全學士的屍身,也一同載回。當下飛章奏告,兩宮太後亟下懿旨,從優議恤,准建專祠,並令配享太廟,予谥曰忠。
小子敘到此,于上文樵夫底細,尚未詳述,究竟樵夫是真是假?不得不補敘數語。樵夫實是撚子桂三假扮,導僧王走入絕地,僧王一味粗莽,不暇詳辨,所以中計。繳足上文。
這時曾藩正在南京,聞僧王輕騎追敵,每日夜行三百裏,
藩歎道:“兵法忌之,必蹶上將軍。”方擬草疏密陳,忽報廷寄到來,僧王在曹州戰殁,令他攜帶欽差大臣關防,赴山東剿撚,所有直隸、山東、河南三省綠旗各營,及文武官弁,統歸節製。兩江總督職任,由李鴻章暫署,另命劉郇膏護理江蘇巡撫。先是朝旨賜
藩爲毅勇侯,
荃爲威毅伯,官文爲果威伯,左宗棠爲恪靖伯,李鴻章爲肅毅伯。
藩持盈戒滿,自思于功臣中,獨膺侯爵,未免高而益危,至此接節製三省的上谕,遂上疏力辭,朝旨不許,只催他速赴山東,
藩不得已受命。是時撚衆方戰勝僧王,鸱張益甚,自山東編造木筏,搜劫民船,蓄意北犯,畿輔戒嚴。兩江署督李鴻章,恐直隸兵單,亟遣布政使潘鼎新,統帶鼎字淮軍十營,由海道赴天津,與直督劉長佑,籌固京防。撚衆乃還集亳州一帶,窺伺雉河。又想歸老巢來了。曾
藩聞這警耗,急調劉銘傳、周盛波等,率本部淮軍往援。劉周兩統領,向在鴻章麾下,系淮軍中著名健將,此次奉調出剿,縱橫掃蕩,所向無前。撚首任柱、賴文洸,雖竭力抗拒,究竟不是他對手,霎時間陣勢已亂,分頭竄去,雉河得轉危爲安。
朝旨獎賞有差,並促曾藩克期平撚。
藩老成持重,複陳目下情形,萬難迅速,一因楚勇裁撤殆盡,僅存三千作爲
兵外,現只留劉松山一軍,及劉銘傳淮勇各軍,不敷調遣,當另募徐州勇丁,就楚軍規模,開齊兖風氣,最快亦須數月,方可成軍;二因撚匪戰馬極多,單靠步兵,斷不足當騎賊,須派員赴古北口采辦戰馬,在徐州添練馬隊,乃可進兵;三因扼賊北竄,全恃黃河天險,現辦黃河
師,亦須數月,始可就緒;四因直隸一省,應另籌防兵,分守河岸,不宜令河南兵卒,兼顧河北。末後最要緊數語,乃是齊豫蘇皖四省,不能
顧到,山東只能辦兖沂曹濟四郡,河南只能辦歸陳兩郡,江蘇只能辦徐淮海三郡,安徽只能辦廬鳳颍泗四郡。這十三府,系撚匪出沒的地方,可以責成臣辦,此外須責成本省督撫,屯駐泛地,各有專屬等語。確是老成持重之言。兩宮太後方倚重
藩,自然照准。
藩恰安排多日,方出駐徐州。那時撚衆恰東馳西突,隨地蔓延,忽擾安徽,忽走山東,忽入河南,雖由官軍四
追剿,總難圈住敵鋒。朝旨免不得诘問
藩,又由
藩複奏,大致謂:“撚匪已成流寇,官兵不能與之俱流,現惟擇要駐軍,不事馳逐,軍饷器械,由
道轉運,江南作根本,清江浦作樞紐,溯淮颍而上,可達臨淮關,溯運河而上,可達徐州濟甯。目下正分設四鎮重兵,安徽以臨淮爲老營,歸劉松山駐紮。山東以濟甯爲老營,歸潘鼎新駐紮。河南以周家口爲老營,歸劉銘傳駐紮。江蘇以徐州爲老營,歸張樹聲駐紮。一
有急,三
往援,首尾相應,或可以拙補遲,徐圖功效。”清廷也不能駁他,只好聽他緩緩的布置。曾侯不求速效,隱懲僧邸覆轍,然平撚之機,實自此始。
會張總愚竄入南陽,兩宮太後又焦急起來,令李鴻章督帶楊鼎勳等軍,馳赴一帶防剿。結末又有“與曾藩妥同商酌,不必拘泥谕旨,務期計出萬全”雲雲。
藩恰奏稱:“河洛無可剿之賊,淮勇亦無可調之師,李鴻章若果入洛,豈肯撤東路布置已定之兵,挾以西行,坐視山東江蘇之糜爛而不顧?”等語。看曾侯此奏,似憤懑得很。還有李鴻章一奏,更說得剀切懇摯,他奏疏中有三大綱,曾由小子憶著,節錄以供衆覽,便知當日用兵的情形。其文雲:
臣按我朝從前武功,專恃兵力,此次軍務,全資勇力。臣初至軍營,習聞周天爵、福濟、琦善、向榮、和春諸臣之議論,皆謂綠旗弁兵,馴謹而易調遣,各省勇丁,桀骜而少紀律,其不得已而用勇,就地召募,隨時遣汰,尚無甚流弊,若遠調數千裏外,終必嘩潰誤事。鹹豐初年,廣西所募勇最多,向榮、張
梁,帶赴江南,沿途騒擾,卒至十年三月金陵之變,一潰而不可收拾矣。自曾
藩、江忠源、胡林翼、李續賓等創練楚勇,不用一兵,蓋深知綠營廢弛已久,習氣太深,萬不足以殺敵致果。而以楚將練楚勇,恩信素孚,法製嚴密,又由湖南北轉戰江皖,一
可通,人地相宜,是以曆久而能成功。然李續宜、唐訓方以楚勇剿淮北之撚,劉長佑以楚勇剿直隸之騎馬賊,均未大著功效,則以離鄉太遠,南北異宜,勇
未能馴服,何能得其死力?曾
藩有鑒于斯,故于金陵克複,東南軍事將竣,即將所部湘勇,全行遣撤,但屬臣暫留淮勇,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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