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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演義》第12回

蔡東藩作品

  卻說唐紹儀既赴天津,方具呈辭職,呈文中亦不說甚麼,但說:“因感風寒,牽動舊疾,所以赴津調治,請即開職另任”雲雲。袁總統當發電慰留,並給假休養,暫命外交總長陸征祥代任總理,一面遣秘書長梁士诒,赴津勸駕。

  唐決意辭職,再具呈文,托梁帶回。袁已與唐有嫌,還願他做甚麼總理,不過表面上似難決絕,因做了一番挽留的虛文,敷衍門面。唐已窺袁肺腑,怎肯再來任事?老袁以爲情義兼盡,由他自去,隨即批准呈文,改任總理。

  相傳唐駐津門數月,乘舟南歸,途中遇刺客黃祯祥,爲唐察破,幸得免刺。唐問系何人所使?祯祥爽然道:“我與君並無夙仇,今日奉極feng命,來此行刺,但看君來去坦白,我亦不忍下手,否則已早行事,恐君亦未能免禍呢。”此人尚有天良。唐乃答道:“你既存心良善,我也不必深究,只煩你寄語極feng,休要行此鬼蜮伎倆。他慾殺人,人亦將殺他,冤冤相報,莫謂天道無知呢。”老袁果聞言改過,當不至有後日事。祯祥唯唯自去,唐始安然南下,語且休表。

  且說guo務總理一職,因唐已辭去,當然需人接任,袁總統屬意陸征祥,仍援《臨時約法》第三十四條,提出參議院,求議員同意。陸字子欣,江蘇上海人,曾爲廣方言館畢業生,嗣奉調出洋,才氣飙發,爲曆任公使所倚重,不數年洊升參贊,繼充荷蘭公使,又繼任海牙平和會專使。至民guo第一次組閣,因他是外交熟手,遂召他回guo,令爲外交總長。陸xing和平,且無一定的dang派,因此老袁慾令他繼任。這時候的參議院中,議長林森回籍,副議長王正廷,署理工商次長,兩人統已出院,乃改舉奉天吳景濂爲議長,湖北湯化龍爲副議長,議員約數十人,卻分作好幾dang。據政治家研究,以爲外洋立憲guo,沒一guo不有政dang,沒一guo不有數政dang,因爲guo家的政要,容易爲一偏所誤,所以政治家各張一幟,號召徒dang,研究時政,彼有一是非,此亦有一是非,從兩方面剖辯起來,顯出一個真正的是非,方可切實履行,故外人有愈競愈進的恒言。從前滿清預備立憲,我guo人已模仿外洋,集會結社,成一政dang的雛形,什麼憲友會,什麼憲政實進會,已是風行一時。到了民guo初造,最彰明較著的dang員,就是革命dang,革命dang的起手,便是同盟會。同盟會中的重要人物,第一個是孫文,稱作總理,第二個是黃興,稱作協理,其次即爲宋教仁、汪兆銘等,統是會中的幹事員。自革命告成,會中人變爲政dang,宣布dang綱,共有九條:(一)是完成行政統一,促進地方自治;(二)是實行種族同化;(三)是采用guo家社會政策;(四)是普及義務教育;(五)是主張男女平權;(六)是勵行征兵製度;(七)是整理財政,厘定稅則;(八)是力謀guo際平等;(九)是注重移民開墾事業。依這九大dang綱看來,俨然有促進大同的氣象。

  其後有浙人章炳麟、蘇人張謇發起的統一dang,還有憲友會化身的guo民協進會,以及湖北人主動的民社,共計三部分,或是前清的碩學通儒,或是前清的舊官故吏,起初是各行各志,後來並合爲共和dang,也有一種dang義,略分三則:(一)是保持全guo統一,取guo家主義;(二)是以guo家權力,扶持guo民進步;(三)是應世界大勢,以平和實利立guo。這三條dang義,隱隱與同盟會反對,時人稱同盟會爲民權主義,共和dangguo權主義。未幾,又有統一共和dang出現,即由滇人蔡锷、直人王芝祥等組織而成,他有十余條dang綱:(一)是畫定行政區域,實謀中央統一;(二)是厘定稅則,務期負擔公平;(三)是注重民生,采用社會政策;(四)是發達guo民經濟,采用保護貿易政策;(五)是畫一幣製,采用金本位製;(六)是整頓金融機關,采用guo家銀行製度;(七)是振興交通,速設鐵道幹線;(八)是實行軍guo民教育,促進專門學術;(九)是振刷海陸軍備,采用征兵製度;(十)是保護海外移民,勵行實邊開墾;(十一)是普及文化,融合guo內民族;(十二)是注重外交,保持guo家對等權利。統觀這十二條dang綱,是guo權與民權俱重,介在同盟會共和dang的中間,仿佛是折衷主義,但總與兩dang若合若離。

  參議院中的議員,就是由這三dang中,選舉出來。當時參議院內,除西藏議員尚未選派外,共一百二十一席,同盟會共和dang,各得四十余席,統一共和dang,也得三四十人。一百二十一席中,分了三個dang派,若四萬萬人,不知要多少dang派。此次由袁總統提出陸總理,同盟會中極端反對,自在意中,惟共和dang人,已受袁總統籠絡,願表同意,且代爲運動,把統一共和dang員,也聯爲一致,因此全院投票,只同盟會議員否決,余皆投同意票。陸總理得多數贊成,當即通過。隔了一宿,即有大總統命令發出,特任陸征祥爲guo務總理。唐內閣變爲陸內閣,所有從前的guo務員,因與唐氏有連帶關系,提出辭職。交通總長施肇基,第一個上辭職書,是唐氏戚屬的關系。袁總統立即批准,教育總長蔡元培、司法總長王寵惠、農林總長宋教仁、未到任的工商總長陳其美,及署長王正廷,依次辭職。是唐氏同dang的關系。袁總統概不慰留,一律准請,財政總長熊希齡,見閣員多半辭去,也不好戀棧,照例遞呈辭職,偏亦邀老袁批准,只得卸職退閑。熊雖與唐氏絕無關系,但亦非袁系人物,故准他辭職。獨內務及陸海軍三部總長,依然就任,寂無變動。個中情由,不言而喻。

  袁總統乃另索夾袋中人物,提交參議院議決,財政總長,擬任周自齊;司法總長,擬任章宗祥;教育總長,擬任孫毓筠;農林總長,擬任王人文;工商總長,擬任沈秉坤;交通總長,擬任胡維德,先將名單發交陸總理,令至參議院宣布,征求同意。陸總理不置可否,惟命是從,唐組織閣員,半由唐氏自己主張,至陸氏組閣,已全屬老袁授意。當即乘了馬車,至參議院。全院議員,共表歡迎,總道他是曆任外交,必多經驗,且才名卓越,應有特別政見,因此大家起敬。待陸登演說壇時,拍手聲與爆竹相似,劈劈拍拍的有好幾千聲,到了聲lang漸息,大家都凝神注意,側著耳朵兒,恭聆偉論。形容盡致。哪知陸總理是善英語,不擅長guo語,數典忘祖,中guo的西學家,每蹈此弊。開口時已支支格格,說不出甚麼話兒,至表述閣員的時候,他卻發出大聲道:“有了guo務總理,斷不可無guo務員,若guo務員沒有才望,單靠著一個總理,是斷斷不能成事的。鄙人忝任總理,自愧無才,全仗guo務員選得能幹,方可共同辦事,不致溺職,現已擬有數人,望諸君秉公解決。譬如人家做生日,也須先開菜單,揀擇可口的菜蔬,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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