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民國演義第145回上一小節]哪裏值得政府的一顧?將來能否回家,尚屬問題,我假如回山,真個是自投羅網的了。亨利所以定要我回去,無非爲著我能說外話,我假如走了,他們就要感著不便咧。……”他一面想,一面胡亂答應亨利,到了山下以後,各種事情辦妥當以後,亨利屢次催促顧克瑤回山,顧克瑤委決不下,去和幾家報館裏的記者商議。那些記者,都以爲並無返山的必要,顧克瑤便決定南旋,先由棗莊乘車到臨城,在臨城車站買了張特別快車的票子,正在候車,忽見有兩個人匆匆忙忙的趕來,向車站上的人亂問。車站上的人用手向自己一指,那兩個人便向自己這邊走來。顧克瑤正在懷疑,那兩人已到了面前,打了個招呼道:“這位就是顧克瑤先生嗎?”顧克瑤一看,那兩人並不認識,因請問他們尊姓。一個中材的道:“我姓史,是交通部派來的代表。”顧克瑤問他有什麼事?姓史的道:“我們部長因聽說顧先生已經南旋,所以趕派我們趕來,勸顧先生回去。”顧克瑤道:“我已經下山,還要回去做什麼?難道苦沒有受夠,還要再去找些添頭嗎?”姓史的笑道:“並非如此說,現在政府和土匪,正在交涉之中,假使失信于他,一定要影響外交,無論如何,總要請顧先生保持信用,顧全大局。”到也虧他說得婉轉。顧克瑤正
道:“政府于
有鐵道上,不能盡保護人民的生命財産安全的責任,以至出了這件空前劫案,
家威信,早已掃地無余,還靠我區區一個
民的力量,來彌補大局嗎?”姓史的再三道歉,非促顧克瑤立刻回山不可。顧克瑤推卻不得,只好回棗莊,和亨利一同回山。
恰好這天江甯交涉員溫世珍和總統府顧問安迪生也要進山商量條件,彼此便一路同行。進山以後,郭其才見顧克瑤喜的握住他的手笑道:“你兩位真是信義之人,我想你假如不回來,這裏便缺少一個翻譯了,豈不糟糕?”幾幾乎做了不是信義之人,一笑。顧克瑤笑了一笑,也不回答。溫世珍請郭其才介紹和孫美瑤商議釋放外人條件,只提釋放外人,果如顧君之語。彼此商議了好多時,還無結果。安迪生道:“照這樣討論,很不易接近,不如雙方早些各派正式代表,速謀解決方好。”孫美瑤道:“這件事我個人也未便擅主,須等召集各地頭目,各派代表,開會討論,才好改派正式代表商議條件。”安迪生催他早些進行,孫美瑤答應在兩日內召集。
溫、安兩人去後,顧克瑤把這消息去報告穆安素等,大家歡喜。正說話間忽見郭其才匆匆進來,叫衆人趕緊預備搬場,衆人吃了一驚。顧克瑤道:“剛才雙方商量的條件,不是已很接近了嗎?爲什麼又要搬?”郭其才道:“他們要我們釋放外人,必須先解抱犢崮的圍,現在抱犢崮的兵,依舊緊緊的圍得泄不通,誰相信他們是誠意的。”一面說,一面催他們快走。衆人只得遵命搬到北莊。顧克瑤知道必有變卦,因裝做不甚經意的和郭其才談及條件問題。據郭其才的意思,必須官兵先撤抱犢崮之圍,退兵三十裏外,再將所有土匪編爲
軍,給發槍械,方可議和。倘官兵敢放一槍打我們,我們就殺一外
人,看他們怎樣?顧克瑤探得他的意思,便和郭鴻逵去悄悄商議道:“匪首的態度,十分強硬,看來這和議一時必不能成功,我們不知何日方能出險,倒不如現在私下逃走了罷。”郭鴻逵道:“除此以外,也沒第二個辦法了,好在他們對我兩個,素來不甚注意,更兼我的樣子,又很象土匪,或者可以逃得出罷。”兩人議定,便悄悄的步出莊門。顧克瑤走在前面,郭鴻逵把蒲帽遮下些,壓住眉心,掮著一根木棍,在後面緊緊跟著,裝做監視的樣子。兩人很隨便大踏步往前趱路,偶然給幾個土匪看見,也誤認郭鴻逵是自己隊中人,絕不盤诘。走了半個鍾頭,已不見土匪的蹤迹,方使出全身氣力,往前狂奔,意急心慌,也不知跌了幾個觔鬥,一連奔跑了四個鍾頭,方才跑出山外,兩人換過一口氣來,休息了三五分鍾,方才慢慢的走。
到了中興煤礦公司的車站上,恰巧遇見那天催他回山的交通部代表,那姓史的見了顧克瑤,忙著賀喜道:“顧先生!恭喜險了。做事情要這樣有頭有尾,方不愧是個大丈夫。”顧克瑤道:“倘然不幸而至于有頭無尾,你又有什麼說?”姓史的嘿然。彼此又說了些別的話,姓史的方作別而去。報告總長大人去矣。顧克瑤兩人到了棗莊,就有氣概軒昂的軍官來尋他們,說總長叫他們去問話。顧克瑤和郭鴻逵,就跟著那軍官,到了一部輝煌宏麗的藍
座車裏面,只見坐著約有十多個人,都氣度昂然,有不可一世之概。可惜只能在車子裏稱雄。顧克瑤、郭鴻逵兩人暗暗估量,大概就是什麼總長等等,現在政治舞臺上的重要人物了。他倆一面想,一面向他們行了一鞠躬禮。那些人把手往旁邊一伸,也不站起來,只向顧克瑤點了點頭道:“你就是顧君嗎?請坐下談談!”顧克瑤遵命坐下,郭鴻逵就站在顧克瑤的背後。那些人把山中的情形和匪首的態度,問了一個詳細,也算難爲他們能這樣的費心。方令退出。真好威風的總長大人。顧克瑤到了臨城,要搭津浦車南下,不怕再被俘耶?郭鴻逵住在濟南,兩人將要分手,想起共患難的情形,十分依依不舍,彼此大哭而別,此一哭,倒是真情。按下不提。
卻說顧克瑤所見的十幾個人,都是這時官匪交涉中的重要人物,就是田中玉、吳毓麟、楊以德、張樹元、劉懋政、安迪生、陳調元、溫世珍、錢錫霖、何鋒钰、馮勳這一批人。當顧克瑤出去以後,又商量一會招撫的辦法。田中玉道:“委任狀我都已吩咐他們預備好了,明天可教丁振之、郭勝泰再去一趟,順便把委任狀帶給他們,他們才不該再鬧什麼了。”衆人都各無話。次日丁振之、郭勝泰二人,帶了委任狀進山,到了匪巢裏面,只見孫美瑤、郭其才、褚思振等都高高坐著,並不理睬,也不說話。丁振之就把委任狀交給褚思振,褚思振把委任狀向旁邊一丟,氣忿忿的說道:“兵也沒有退,一紙空文,有什麼用?老實說句話,你們非將軍隊退盡,決不能開議,今天可回去對田督說,限三天之內把兵退盡,否則就請田督下哀的美敦書,彼此宣戰好咧。”丁振之、郭勝泰說不得話,只得把這情形回禀田中玉。田中玉大怒道:“他
的!我怕他嗎?既這麼說,我就剿他一個暢快。”衆人勸阻再商量,田中玉猶自怒氣不息。
這消息傳入滕、峄兩縣的紳士的耳朵中,恐怕兵匪開戰,累及平民,十分著急,當有劉子幹、徐蓮泉、金醒臣、梁子瀛、田冠五、劉玉德、陳家鬥、陳正榮等二十多個人,開會討論補救辦法,或雲此所謂皇帝不急急殺太監,然惟太監吃虧,乃不得不急耳。決定推劉玉德、陳家鬥、陳正榮三個人爲代表,入山和土匪商議就撫辦法。誰知土匪依舊十分強硬,劉玉德等再三解釋,褚思振才說:“外
人已答應給款千萬,所有的人,編成四混成旅,預先發饷六個月,明天由外人派代表向官廳交涉,用不著你們來說。”劉玉德等沒法,只得又去見官廳方面的人物。其時田中玉已經免職,山東督軍,已派鄭士琦代理,所以劉玉德等便向鄭士琦接洽。鄭士琦道:“他們既然這樣強硬,不必再和他說什麼招撫了。”劉玉德聽了這話,嚇了一大跳,忙道:“打仗不要緊,豈不又苦了我們滕、峄兩縣的百姓?總求督理設法收撫才好。”可謂哀鳴。鄭士琦笑道:“也並非我要剿,實在那些土匪太刁詐可惡了。看在兩縣百姓臉上,暫時緩幾天,你們試再說說看罷!”劉玉德等只得又進山去和匪首商議,這樣鬧了好多天,條件方才漸漸有些接近。最後由安迪生、陳調元兩人入山交涉,孫美瑤等恐怕被剿,不敢再硬,只要求剿匪的主力軍旅長吳長植入山一會。吳長植因恐談判再決裂,遂也慨然答應入山,又商量了多天,方才決定編爲一旅,以孫美瑤爲旅長,周天倫、郭其才兩人爲團長,先放西票,後釋華票,一件驚天動地的劫案方才解決。然而外交團到底還向中
政府提出了許多要求,中
政府對他道歉以外,還要賠償損失。孫美瑤後來也仍被山東軍隊槍決,一場大案子,不過晦氣百姓受些損失,
家丟個面子而已,說來豈不可歎?正是:
官家剿匪尋常事,百姓遭兵大可哀。
慾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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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之爲政也,爲人民謀利益,于外人則損焉。我華僑在日,在菲,在南洋,在美,固嘗受當地軍警之虐殺,士民之攻擊,匪徒之架劫矣,我
對之除一紙抗議空文而外,未嘗見各
有何賠償與保障,蓋其保護本
人之利益,嘗盛于保護外人也。我
則不然,于
人之兵災匪劫,每視屬無睹,倘涉及一二外人,則無有不張皇失措,竭力以營救之者。蓋政府之畏外人,常過于
內之人民也。使抱犢崮中無外人,吾恐數百華票,至今猶在匪窟中,吾人且淡焉忘之矣。嗚呼!中
之爲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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