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民國演義第19回上一小節]作怪，這真古人所謂釜底抽薪的計策。痛乎言之！
看官你道何事？待小子續敘出來。前任農林總長宋教仁，卸職後，爲
民
理事，主持務，他本是湖南桃源人，字遯初，亦作鈍初。別號桃源漁父。十二歲喪父，家甚貧窭，因有志向學，肄業武昌文普通學堂。在校時已蓄革命思想，聯結同志，嗣被校長察覺，把他斥退，他遂籌借銀錢，遊學東洋。適值孫文、黃興等組織同盟會，遂乘勢入爲會員，襄辦民報，鼓吹革命。後與黃興等潛入中，一再舉事，均遭失敗，乃定議在湖北發難，運動軍隊，計日大舉。武昌起義，實受革命鼓吹，他便是中健將，奔走往來，不辭勞苦，卒告成功。至孫文回，設立南京政府後，曾受任爲法製院院長，凡臨時政府法令多是他一手編成。繼念南北未和，終難統一，乃偕蔡元培、汪兆銘等同赴北京，迎袁南下。會值京津兵變，袁不果行，仍就職北京。唐紹儀出組內閣，邀他爲農林總長，經參議院通過，就職不過兩月，唐內閣猝倒，遂連帶辭職。他經此閱曆，已窺透老袁心腸，決意從政入手，四
聯絡，把共和統一員，引入同盟會中，攜手聯盟，同組爲民，當由員共舉爲中理事。既而回籍省母，意慾退隱林泉，事
終老，偏偏員屢函敦勸，促他再往北京，維持務。他本是個年少英雄，含著一腔熱血，疊接同來函，又不禁意氣飙發，躍躍慾動；況自二次組閣，新人物多半退閑，滿清官僚，死灰複燃，袁總統的野心，已漸漸發現出來，所有政府中一切行動，統不能慰他心願。看官！你想這牢騒抑郁的宋先生，尚肯忍與終古麼？略述宋漁父曆史，筆下亦隱含憤慨。正擬別母啓程，江南民支部，因南方當選會議員，將啓程北上，電請他到甯一行，籌商善後意見，他即匆匆摒擋行車，別了母妻，抽身而去。從此與家長訣。道出滬上，聞教育總長範源濂，辭職回杭，他慾探悉政府詳情，即由滬至杭，與範相晤，範約略與談，已不勝感憤。嗣範約與作十日遊，遂出錢塘門，涉西湖，登南高
，東望海門，適見海
洶湧，澎湃而來，即口占五絕二首道：
日出雪磴滑，山枯林葉空。徐尋屈曲徑，竟上最高。
村市沈雲底，江帆走樹中。海門正湧，我慾挽強弓。
此詩大有寓意。
遊杭數日，余興未盡，催電交來，乃別範返滬，由滬至江甯。時民二年三月九日，江南民支部，開會歡迎。借浙江會館爲會場，會員共到三千余人。都督程德全，到會爲主席，程因口疾未愈，托人代爲報告。略謂：“宋君從事革命，已有多年，所著事迹，諒諸君應已洞鑒。此次宋君到此，本特開會歡迎，請宋君發表政見，與諸君共同研究”雲雲。報告已畢，即由宋登臺演說，大衆除拍掌歡迎外，統靜心聽著，並由記錄員一一筆述。宋所說的是俗語，記錄員所述的是文言，小子將文言照錄如下：
民建設以來，已有二載，其進步與否，改良與否，以良心上判斷，必曰不然。當革命之時，我同盟諸同志，所竭盡心力，爲家破壞者，希望建設之改良也。今建設如是，其責不在政府而在民。我同盟會所改組之民，尤爲抱極重之責任，斷無破壞之後，即放任而不過問之理。現在政府外交，果能如民意乎？果能較之前清有進步乎？吾慾爲諸君決斷曰：
“不如民意之政府，退步之政府。”今次在浙江杭州，晤前教育總長範源濂君，範雲：“蒙事問題，尚未解決，政府每日會議，所有磋商蒙事者雲，與俄開議乎，與俄不開議乎二語。”夫俄蒙協約，萬無聽其遷延之理，尚何開議不開議之足雲？由此可見，政府迄今並未嘗與俄開談判也。各報所載，皆粉飾語耳。如此政府，是善良乎？余斷言中華民之基礎，極爲搖動，皆現在之惡政府所造成者也。今試述蒙事之曆史：當民未統一時，革命搖亂，各皆無舉動，蓋庚子前，各強皆主分割，庚子後，各強皆主保守，即門戶開放、機會均等、領土保全之主義。此外交方針，各強靡不一致，此證之英日同盟、日美公文、日俄、日清、英俄等協約，可明證也。故民擾攘間，各強並無舉動，時吾在北京，見四銀行團代表，伊等極願貸款與中，且已墊款數百萬鎊，其條件亦極輕，不意後有北京兵變之事，四團即取銷前約，要求另議。自後內閣常倒，兵變疊起，而外人遂生觊觎之心矣。去年俄人致公文于外交部，謂：“庫倫獨立，有害俄人生命財産，請與貴協商庫事。”外交部置之不答，而俄與庫自行交涉，遂成協約。至英之與西藏，亦發生幹涉事件，現袁總統方以與英使朱爾典有私交，慾解決之，此萬無效也。蓋蒙事爲藏事之先決問題，蒙事能決，則藏事將隨之能決。若當俄人致公文與外交部時，即與之磋商，必不致協約發現也。此後之外交，宜以機會均等爲機栝，而加以誠意，庶可生好結果。內政方面，尤不堪問。前清之道府製，竟然發現；至財政問題，關于民基礎，當歲原議一萬萬鎊，合六萬萬兩，以一萬萬兩，支持臨時政府，及善後諸費。余五萬萬兩，充作改良幣製，清理交通，擴充中央銀行，理鹽政，皆屬于生利之事業。及內閣兩次改組後，而忽變爲二千五百萬鎊，主其議者，蓋純以爲行政經費，其條件尤爲酷虐。一鹽政當用外人管理，到期不還，鹽政即歸外人經管，如海關例，鹽債爲唯一之擔保品，今慾訂爲外人管理，則不能再作他次抵押，將來之借款，更陷困難。且用途盡爲不生利之事業，幸而未成，萬一竟至成立，則家之根本財政，全爲所破壞矣。現正式會將成立，所最紛爭之要點，爲總統問題，憲法問題，地方問題。總統當爲不負責任，由務員負責，內閣製之精神，實爲共和之良好製也。務員宜以完全政組織之。混合超然諸內閣之弊，既已發露，無庸贅述。唐內閣爲混含內閣，陸內閣爲超然內閣。憲法問題，當然屬于會自訂，無庸紛擾。地方問題，則分其權之種類，而爲中央地方之區別，如外交、軍政、司法、家財政、家産業及工程，自爲中央集權，若教育、路政、衛生、地方之財政、工程産業等，自屬于地方分權，若警政等，自屬于家委任地方之權。凡此大綱既定，地方問題，自迎刃而解。惟道府製，即觀察使等官製，實爲最腐敗官製，萬不能聽其存在。現在家全
及民自身，皆有一牢不可破之政見，曰維持現狀，此語不通已極，譬如一病人已將危急，醫者不進以療病葯，而僅以停留現在病狀之葯，可謂醫生之責任已盡乎？且自維持現狀之說興，而前清之腐敗官製、荒謬人物，皆一一出現。故維持現狀，不啻停止血脈之謂，吾人宜力促改良進步，方爲正當之政見也。
余如各項實業交通農林諸政，不遑枚舉，聊舉一愚之詞，貢諸同志。
總計演說時間，約二小時，每到言語精當，拍手聲傳達戶外。及宋已下壇，又有會中人物，亦登壇演說數語，無非說是：“宋君政見，確切不移。”轉瞬日暮，當即散會。
駐甯數日，又複莅滬，隨演說，多半指斥時政，滔滔數萬言。致死之由。北京即有匿名書，駁他演說各詞。複有北京救團出現，亦通電各省，斥他荒謬。統是袁政府主使。他又一一辯答，登報答複。未幾來了袁總統急電，邀他即日赴京，商決要政。時人還道老袁省悟，將召宋入京，置諸首揆。就是他自己思想，亦以爲此次北行，定要組成政內閣，不負初衷，乃擬定三月二十日，由滬上啓行，乘車北上。是時會議員，次第赴京，滬甯車站中，已設有議員接待室。宋啓行時，適在晚間十時許，滬上各同志，相偕送行。就是前南京留守黃興，亦送至車站，先至議員接待室中，小憩片時。至十時四十分，火車已嗚嗚亂鳴，招客登車，宋出接待室，與黃興等並行至月臺，向車站出口進行。甫至剪票，猛聞豁拉一聲，骨溜溜的一粒彈子，從宋教仁背後飛來，不偏不倚，穿入
中。正是：
讵意滬濱遭毒手，哪堪湘
賦招魂。
未知宋教仁
命如何，且至下回續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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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舉裏選，昉自古製，而後世不行，良由古時選舉，已多流弊，後人不得不量爲變通，非好事蔑古也。至近十余年間，因各選舉法之盛行，遂慾則而傚之，豈今人之道德，遠勝古昔耶？觀民第一屆選舉，已是弊端百出，各中人，往往號召同志，競爭選舉，實則良莠不齊，多半口與心違。揣其願望，除三數志士外，無非慾擴張勢力、把持權利而已。宋教仁爲民翹楚，觀其行迹，頗熱心政治，不同貪鄙者之所爲。江甯演說，語多精到，然鋒芒太露，英氣未斂，言出而衆怨隨之，卒受刺于暴徒之手。讀是回，乃歎先聖讷言之訓，其垂戒固深且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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