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民國演義第21回上一小節]籍,應由華官提訊辦理,請指定日期,將所有人犯,及各項證據解交”等情。陳函交去,英領事也有意承認,惟因目前尚搜集證據,羽尚未盡獲,且俟辦有眉目,轉送中
法庭辦理,當將此意答複。
陳交涉使也無可如何,只好耐心等著。法領事以應居文元坊,屬法租界管轄,當提應至法廨會審。英領事不允,謂獲應地點,在英租界中,須歸英廨審訊,萬不得已,亦宜英法會同辦理。華人犯法,應歸華官辦理;且原告亦爲華人,案情發生又系華地,而反令英法領事,互奪裁判權,令人感喟無窮。法領事乃允將凶犯武士英,轉解至公共租界會審公堂,聽候對質。當由法捕房派西捕五人,押著武士英,共登汽車,送至公廨。
武身穿玄花緞對襟馬褂,及灰
羊皮袍,頭戴狐皮小帽,由兩西探用左右手铐,攜下汽車,入廨登樓,靜候傳訊。武並無懼
,反自鳴得意道:“我生平未曾坐過汽車,此次爲犯案,卻由會審公堂,特用汽車迎我,也可算得一樂了。”送你歸天,樂且無窮。那應桂馨愈覺從容,仗著外面的爪牙,設法運動,且延請著名律師,替他辯護。于是原告工部局代表,有律師名叫侃克,中政府代表,由程都督延聘到堂,亦有律師,名叫德雷斯,被告代表,且有律師三人,一名愛理司坦文,一名沃克,一名羅禮士。這許多律師,沒一個不是西洋人。臨審時,應武兩犯,雖曾到庭,問官卻不及訊問,先由兩造律師,互相辯駁,你一句,我一語,爭論多時,自午後開審,到了上燈,律師尚辯不清楚,還有什麼工夫問及應武兩犯,只好展期再訊。武仍還押法捕房,應亦還押英捕房。至第二次開審,宋教仁的胞叔宋宗潤,自湘到滬,爲侄伸冤,也延了兩個律師,一名佑尼幹,一名梅吉益,也統是西人,律師越請越多了。無非畀西人賺錢。
嗣是審訊一堂,辯诘一堂,原告只想趕緊,被告只想延宕,就是應武二犯,今朝這麼說,明朝那麼說,也沒有一定的口供,應且百計托人,往法捕房買囑武士英,叫他認定自己起意,斷不致死,並以某莊存銀,允作事後奉贈。
武遂翻去前供,只說殺宋教仁乃我一人主見,並沒有第二人,且與應並未相識,日前到了應家,亦只與陳姓會面。陳名易山,並非玉生。及問官取出被抄的手槍,令武認明,武亦答雲:“不是,我的手槍,曾有七響,已抛棄在車站旁草場上面。”至問他何故殺宋?他又說:“宋自尊自大,要想做務總理,甚且想做總統,若不除他,定要二次革命,擾亂秩序,我爲四萬萬同胞除害,所以把他擊死。他舍去一命,我也舍去一命,保全百姓,卻不少哩。”只此數語供詞,已見得是政府主使。問官見他如此狡辯,轉诘應桂馨。應是越加荒誕,將宋案關系,推得乾乾淨淨。那時未得實供,如何定案?程德全、孫文、黃興等,乃決擬搜集書證,向法捕房中,索取應宅被搜文件。法捕房尚未肯交出,忽
務院來一通電,內述應桂馨曾函告政府,說是近日發現一種印刷品,有監督議院政府,特立神聖裁判機關的宣告文,詞雲:
嗚呼!今日民,固已至危險存亡之秋,方若嬰孩,正當維護哺養,豈容更觸外邪?本機關爲神聖不可侵犯之監督議院政府之特別法庭,凡不正當之議員政
,必以四萬萬同胞公意,爲求共和幸福,以光明公道之裁判,執行嚴厲正當之刑法,使我天賦之福權,奠定我莊嚴之民
。今查有宋教仁莠言亂政,圖竊權位,梁啓超利祿薰心,罔知廉恥,孫中山純盜虛聲,欺世誤
,袁世凱獨攬大權,有違約法,黎元洪群小用事,擅作威福,趙秉鈞不知政治,罔顧責任,黃克強大言惑世,屢誤大局;其余汪榮寶、李烈鈞、李介人輩,均爲民
神
巨蠹。內則動搖
本,贻害同胞,外則激起外交,幾肇瓜分。若不加懲創,恐禍亂立至,茲特于三月二十日下午十時四十分,將宋教仁一名,按照特別法庭,于三月初九日,第一次公開審判,由陪審員蔣聖渡等九員,一致贊同,請求代理法官葉義衡君判決死刑。先生即時執行,所有罪狀,另行宣布,分登各報,以爲同一之宋教仁儆,以上開列各人,但各自悛悔,化除私見,共謀
是而裕民生,則法庭必赦其既往,其各猛省凜遵!切切此谕。
這電文傳到滬上,杯影蛇弓,愈滋疑議。無非是亂人耳目。既而民
交通部,又接得匿名信件,約有數通,多半措詞荒謬,不值一笑。內有一函略通文墨,節錄如下:
敬告民
諸君子!自內閣一翻,爾
形勢,亦甚支绌矣。讵圖不自銷匿,猶生觊觎,教仁樗材,引類招朋,冀張其政
內閣之說,吾甚惑焉。夫吾人所慾甘心于爾
者,承宗指孫。與道周指黃。二人。一濂烏足?指宋。然非先誅濂,恐無以儆余子,爰遣奇士試其鋒,設諸子悔禍有心,幡然改計,吾又何求?倘其堅抱政
內閣之旨,謬倡平民政治之說,則炸彈手槍,行將遍及。
陸江海,坑爾多人,人縱不恤其私,猶不思既稱巨子,當建偉業,苟留此身,終有樹立。管夷吾不羞小節,曷不師之?至侈言議員多出爾
,南方不少民軍,試問軍警幹涉之單朝傳,參議員夕皆反
,漢陽師徒之鋒少挫,黃司令已遁春申。此四語全是老袁得意事,已不啻自供招狀。凡此穢迹,獨非爾
往日之事乎?總之殷鑒未遙,前車宜鑒,此時苟避匿以讓賢,他日或循序而見舉。諸子方在青年,顧不必歎河清也。吾人素樂金革,死且不厭,非慾效孔璋之檄,暴人罪狀,乃姑說生公之法,冀感頑石。久聞爾
濟濟,當有達材,試念忠告,勿作金夫!
統觀全書,無非是設詞嚇迫的手段,蛛絲馬迹,隱隱可尋,大家揣測起來,已知戕宋一案,與袁政府大有關系。
並由法捕房傳出消息,所抄應宅文件,內與洪述祖往來信劄,恰是很多。又經程都督邀同應民政長,共至滬上調查,電報局中取應犯送達北京電稿,一一校譯,不但與洪述祖通同一氣,就是務總理趙秉鈞,也與應時常通信,電文多從密碼,且有含糊影響等詞。程應兩人,又會同地方檢察廳長陳英,仔細研求,展細尋譯,那密碼中的語意,已十得七八,乃電致內務部,請將洪述祖拘留,事關嫌疑,須押至備質等語。誰知洪述祖已聞風飏去,部複到滬,又由程督電呈袁總統,請他饬令嚴拿。袁總統也居然下令,略言:“內務部秘書洪述祖,攜帶女眷一人,乘津浦車至濟南,由濟南至浦口。此人面有紅斑黑須,務饬地方官一
嚴拿!”其實是一紙空文,徒掩耳目,那
謀詭計的洪殺坯,早已跑到青島,托庇德膠州總督宇下,安心享福去了。誰令飏去,隱情可知。
此外有自北京來滬的人物,什麼偵探長,什麼勤務督察長,統說是考查宋案而來,亦未嘗爲宋盡力。恐是爲應盡力。最注目的,是總統府秘書長梁士治,及工商總長劉揆一,匆匆南下,又匆匆北去。劉與孫黃見了一面,返至天津,稱疾辭職。或謂劉已洞悉宋案真相,不願在惡政府中,再行幹事,以此托故求歸。彼此聚訟,疑是疑非,且不必說。惟程應孫黃等人,屢與領事團交涉,要求交出凶犯及一切證據。北京的內務部司法部,也電饬陳交涉使,囑:“援洋泾浜租界權限章程,凡中內地發生事件,犯人或逃至租界,捕房應一
協緝,所獲人犯,仍由中
官廳理
等情。照此交涉,定可將此案交歸華官,依法辦理”雲雲。陳贻範接到此文,自然與英法領事,嚴重交涉。英法兩領事,卻也無從推诿,只好將全案人犯及證件,移解華官。當由上海檢察廳接收,把凶犯嚴密看管。才過數天,即由看守所長呈報,凶手武士英即吳福銘,竟在押所暴死了。正是:
爲恐實供先滅口,只因貪利便亡身。
慾知武士英身死情形,待至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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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士英一傀儡耳,應桂馨亦一傀儡也,兩傀儡演劇滬濱,而主使者自有人在。武固愚矣,應焉得爲智乎?不惟應武皆愚,即如洪述祖趙秉鈞輩,亦不得爲智者。仁者不枉殺,智者不爲人利用而枉殺人。何物枭雄,乃慾掩盡天下耳目,嗾獒噬人耶?應犯所陳神聖裁判機關宣告文,夾入袁黎諸人,顯是欺人之計。至若匿名揭帖之發現,借刺宋以儆孫黃,同是一手所出,故爲此以使人疑,一經明眼人窺透,蓋已洞若觀火矣。故本回敘述,雖似五花八門,要無非一傀儡戲而已。傀儡傀儡,吾嫉之,吾且惜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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