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袁欽差世凱,既到漢口,當然有行轅設著,暫可安駐;入行轅後,不暇休息,即命馮璋引導,周視各營,偶見受傷兵士,統用好語撫慰,兵士感激得很,甚至泣下。及袁欽差返寓行轅,各
駐漢領事,陸續拜會,談及漢口焚掠情形,語多譏刺。袁欽差點首會意,待送客出營,便召
璋入轅,與他密語道:“此次武漢舉事,並不是尋常土匪,又不是什麼造反,我聞他軍律嚴明,名目正大,端的是不可小觑。眼光頗大。前日蔭大臣受命南下,路過彰德,曾到我家探問,我已料此番風
,愈鬧愈大,不出一月,即當影響全
,所以與蔭談及,臨敵須要仔細,千萬勿可
戰。今果不出所料,那省獨立,這省也獨立,警報到耳,已有數起。似你帶兵到此,奪還漢口,想必殺掠過甚,以致各
領事,也有不平的議論,可見今日行軍,是要格外謹慎哩。”
璋聞言,不由的臉
一紅,半晌才答道:“革命風
,鬧得甚緊,漢口的百姓,也歡迎革命,不服我軍,若非大加懲創,顯見我軍沒用,恐越發鬧得高興了。”袁欽差拈須微笑道:“殺死幾個小百姓,似乎是沒甚要緊,不過現在時勢,非洪、楊時可比,滿人糊塗得很,危亡在即,可不必替他出力,結怨人民,且恐贻累外交,變生意外。據我的意見,不如暫行停戰,與他議和,若他肯就我範圍,何妨得休便休,過了一年是一年,且到將來,再作計較。”前數語是項城本心,後數語乃暫時敷衍。
璋道:“宮保所囑,很是佩服,但我軍未經大捷,他亦未必許和呢。”馮婦尚思搏虎。袁欽差歎道:“我本回籍養疴,無心再出,偏老慶老徐等,硬來迫我,沒奈何應命出山。蔭午樓
卸肩仔,好翩然回京了。午樓即蔭昌別字,卸事回京,由此帶過。我卻來當此重任,看來此事頗大費周折哩。”正說著,外面又遞入廷寄,內稱:“慶
王奕劻等,請准辭職,著照所請。慶
王奕劻,開去內閣總理大臣,大學士那桐、徐世昌,開去協理大臣。袁世凱著授爲內閣總理大臣。該大臣現已前赴湖北督師,著將應辦各事,略爲布置,即行來京組織內閣”等語。袁欽差瞧畢,遞示
璋道:“沒事的時候,
貴擅權,把別人不放在眼裏,目下時勢日迫,卻把千斤萬兩的擔子,一層一層的,壓到我們身上,難道他們應該安樂,我等應該吃苦麼?”怨形于辭。言畢,咨嗟不已。
璋也長歎了好幾聲,心也動了。嗣見老袁無言,方才別去。
袁欽差躊躇一會,方命隨員具折,奏辭內閣總理;並請開會,改憲法,下诏罪己,開放
禁等情。拜疏後,複聞上海獨立,江蘇獨立,浙江獨立,又是三省獨立。不禁眉頭一皺,計上心來,當下令隨員劉承恩,致書鄂軍都督黎元洪,籌商和議。承恩與元洪同鄉,當即繕寫書信,著人送去。待了兩日,並無覆音;又續寄一函,仍不見答。清廷已下罪己诏,命實行立憲,寬赦
人,並擬定憲法信條十九則,宣誓太廟,頒告天下;且促袁世凱入京組閣,毋再固辭,所有湖廣總督一缺,另任魏光焘。魏未到任以前,著王士珍署理。袁欽差得旨,擬即北上,啓行至信陽州,再命劉承恩寄書黎督,繕稿已竣,又由自己特別裁酌,刪改數行。其書雲:
疊寄兩函,未邀示複,不識可達典簽否?頃奉項城宮保谕開:刻下朝廷有旨,一下罪己之诏,二實行立憲,三赦開禁,四皇族不聞
政等因,似此則
政尚有可挽回振興之期也。遵即轉達臺端,務宜設法和平了結,早息一日兵爭,地方百姓,早安靜一日。否則勢必兵連禍結,不但荼毒生靈,糜費巨款,迨至日久息事,則我
已成不可收拾之
矣。況興兵者漢人,受蹂躏者亦漢人,反正均我漢人吃苦也。弟早見政治日非,遂有終老林下之想,今因項城出山,以勸撫爲然,政府亦有悔心之意,即此情理,亦未嘗非閣下暨諸英雄,能出此種善導之功也。依弟愚見,不如趁此機會,暫且和平了結,且看政府行爲如何?可則竭力整頓,否則再行設策以謀之,未爲不可。果以弟見爲是,或另有要求之
,弟即行轉達項城宮保,再上達辦理。至諸公皆大才榱槃,不獨不咎既往,尚可定必重用,相助辦理朝政也。且項城之爲人誠信,閣下亦必素所深知,此次更不致失信于諸公也。此三語想由項城自己添入。並聞朝廷有旨,諒日內即行送到麾下,弟有關桑梓,又素承不棄,用敢不揣冒昧,進言請教,務乞示複,諸希愛照!
此書去後,仍然不得複音,接連是廣西獨立,安徽獨立,廣東獨立,福建獨立,風聲鶴唳,草木皆兵,自武昌革命以來,先後不過三十日,中版圖二十二省,已被民軍占去大半。當時爲清盡命的大員,除山西巡撫陸锺琦外,見前回。只有江西巡撫馮汝骙,閩浙總督松壽,余外封疆大吏,不是預先逃匿,就是被民軍拘住,不忍加戮,縱他出走。還有江蘇巡撫程德全,廣西巡撫沈秉堃,安徽巡撫朱家寶等,居然附和民軍,抛去巡撫印信,竟做民軍都督;甚至慶
王的
家孫寶琦,本任山東巡撫,也爲軍民所迫,懸起獨立旗來,東三省總督趙爾巽,籍隸漢軍,竟爲
民保安會長,成了獨立的變相;直隸灤州軍統張紹曾,又荷戈西向,威逼清廷速改政
;新授山西巡撫吳祿貞,且擁兵石家莊,隱隱有攫取北京的異圖。真是四面楚歌。那時身入漩渦的袁欽差,恰也著急起來,再令劉承恩爲代表委員,副以蔡廷幹,同往武昌,與黎都督面議和約,自己決擬入都,整裝以待。過了兩日,方見劉、蔡二人,狼狽回來;急忙問及和議,二人相繼搖首,並呈上複函,由袁披閱。其詞雲:
慰帥執事:袁字慰庭,故稱慰帥。迩者蔡、劉兩君來,備述德意,具見執事俯念漢族同胞,不忍自相殘害,令我欽佩。荷開示四條,果能如約照辦,則是滿清幸福。特漢族之受專製,已二百六十余年,自戊戌政變以還,曰改革專製,曰豫備立憲,曰縮短會期限,何一非
民之鐵血威逼出來?徐錫麟也,安慶兵變也,孚琦炸彈也,廣州督署被轟也,滿清之膽,早經破裂。以上所敘各事,俱見《清史演義》。然逐次之僞谕,純系牢籠漢人之詐術,並無改革政
之決心。故內而各部長官,外而各省督撫,滿漢比較,滿人之掌握政權者幾何人?兵權財權,爲立
之命脈,非毫無智識之奴才,即
臭未幹之
貴;四萬萬漢人之財産生命,皆將斷送于少數滿賊之手,是而可忍,孰不可忍?即如執事,豈非我漢族中之最有聲望、最有能力之人乎?一削兵權于北洋,再奪政柄于樞府,若非稍有忌憚漢族之心,己酉革職之後,險有
命之慮。他人或有不知,執事豈竟忘之?何曾忘記。自鄂軍倡義,四方響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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