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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演義》第32回

第2小節
蔡東藩作品

  [續民國演義第32回上一小節]得住麼?昌衡是本省人,做本省官,不忍我故鄉父老,舊部弟兄,同歸于盡,所以孤身來此,與諸君一白利害,聽我今日,否亦今日,請你等自酌!”語頗動人。周明鏡徐徐答道:“都督囑咐,敢不聽從,請都督入營少憩。”昌衡便馳入軍營,又谕兵士道:“弟兄們來此當兵,在家的父母妻孥,都是期望得很,今朝望你做隊長,明朝望你做團長,此後還望你連步升官,顯揚門閥,豈可爲了一時意氣,自投死路,不顧家室。就是爲義憤計,今日的事情,與前日亦大不相同,前日是滿人爲帝,始終專製,不得已起革命軍;今日是共和時代,總統是要公舉,做了總統,也是定有年限,任滿便要卸職。況現在的袁總統,還是臨時當選,不是正式就任,就是他違法行事,也不過幾月而止,大家何苦發難,弄得身家兩敗。而且五省人馬,相逼而來,眼見得衆寡不敵,徒死無益,空落得父母悲號,妻孥痛泣呢。”說至此,幾乎哽咽不能成聲,淚亦爲之隨下。好一張口才,好一副容態。兵士聞言,不由的被他感激,統是垂頭暗泣,莫能仰視。昌衡又朗聲道:“我言已盡于此,請弟兄們自行酌奪,從尹立左,從張立右。”居然慾摹效古人。大衆都趨往左側。昌衡即發令東進,並將所說的大意,錄述成文,到chu張貼。

  行了五裏,正到泸定橋,適值趙城、王明德率兵前來,扼住橋右。昌衡乃命周明鏡出馬曉谕,力陳利害。已有替身,不必再行冒險。趙城、王明德,不肯服從,即命部衆開槍,哪知部衆已經離心,多是面面相觑,不肯舉手。至趙、王再行下令,部衆竟馳過了橋,投入昌衡軍中。昌衡饬令歸伍,擬督領過橋,不意驟雨傾盆,天複昏黑,從衆聲嘈雜中,猛聽得有特別怪響,好似天崩地塌一般,急忙饬前隊探視,反報橋梁木板,已被敵人拆斷了。是時急雨少霁,昌衡即饬兵衆修搭橋梁,渡橋追敵,且分三路搜尋。

  到了翌晨,竟得拿住兩個要犯,就是副都督趙城,招討使王明德,昌衡本是熟識,也不暇細問,竟將他兩人斬首,枭示軍前。當下赴至泸城,那川邊大都督北伐司令張煦,已是逃之夭夭,不知去向了。幸虧父母家屬,不曾被害,總算骨肉團圓,阖家慶幸。昌衡複懸賞萬金,饬拿張煦,張煦不殺昌衡家屬,還是顧念舊情,胡必懸賞緝拿,不肯稍留余地。一面電達北京,詳陳泸城肇亂及戡定情形。當由袁總統複電道:

  前因川邊泸城逆首張煦倡亂,業經饬令通緝,茲複據川邊經略使尹昌衡電,續陳該逆詳情,尤堪痛恨。

  該逆曆受薦拔,充當要職,竟敢不顧大局,公然背叛,響應熊逆克武,捏令回泸,私稱獨立,攻撲觀察使署,擊散衛兵,劫質該經略父母家屬,迫之爲逆。搶劫商民,逼迫文武,帶匪在泸定橋攔截攻擊。使非該經略單騎馳入,勸導官兵,去逆效順,則邊局何堪設想。張煦應將所得陸軍上校少將銜四等文虎章,一律褫革,各省務饬速緝,無論在何chu拿獲,即訊明就地懲辦。該經略定亂俄頃,殊堪嘉尚,所請嚴議之chu,仍予寬免。

  該chu地方陡遭劫害,眷念商民,惄焉如搗,務望綏輯拊循,毋令失所,用副禁暴安民之意。此令。

  張煦遁去,川邊已靖,熊克武失了臂助,愈加惶急。黔撫派遣的黃毓成,有意爭功,不肯落後,遂步步進逼,轉戰直前,曆拔綦江、熊家坪諸要隘,進搗重慶,川軍亦自西向東,按程直達。黃毓成聞川軍將到,晝夜攻撲,熊克武料難固守,竟夜開城門,潛自逃生。黔軍一擁入城,除揭示安民外,立即電京報捷。袁總統自然心慰,免不得照例下令,令曰:

  據貴州援川軍混成旅旅長黃毓成電稱,重慶克複等情,殊爲嘉慰。此次熊逆克武倡亂,招誘匪徒,四出攻掠,蹂躏慘虐,殆無人理。該旅長督率所部,自入川境以來,與逆匪力戰,先複綦江,進取熊家坪諸要隘,直抵重慶,匪徒驚潰,熊逆潛逃,地方收複,實屬謀勇兼優,勞勩卓著。黃毓成應特授勳五位。此外出力員弁,一律從優獎敘,務令安撫商民,維持秩序,將地方善後事宜,商承四川都督胡景伊,妥爲辦理,期使兵燹遺黎,鹹歌得所。師幹所至,無犯秋毫,用副伐罪吊民之意。此令。前雲救民shui火,此又雲伐罪吊民,老袁已自命爲湯武矣,此即帝製發生之兆。

  未幾,又命黃毓成署四川重慶鎮守使,川境亦一律肅清,這便叫作癸醜革命,不到兩月,完全失敗,所有革命人士,統被袁政府斥爲亂dang,下令通緝,其實都已遠飏海外,借著扶桑三島,作爲逋逃淵薮去了。此外有河南新蔡縣宣布獨立,爲首的叫作閻夢松,不到數日,即由省城派兵進攻,鬥大孤城,支持不住,徒落得束手就擒,飲槍畢命。又有浙江省的甯波地方,由甯臺鎮守使顧乃斌,聯絡知事沈祖綿,及本地人前署浙江司法籌備chuchu長範賢方,倡言獨立,響應民軍,至贛、甯失敗,顧等見風使帆,急將獨立取消。時浙江都督朱瑞,與顧乃斌稔有感情,代顧呈請,顧竟得邀寬免。範、沈二人,歸地方官嚴緝,幸早遠飏,免及于禍,甬案也算了結。是時柳州巡防營統領劉古香,被幫統劉震寰脅迫獨立,設立北伐司令,募軍起事。

  經廣西都督陸榮廷,飛調軍隊進剿,當有駐柳稅務局長黃肇熙,團長沈鴻英,密約內應,俟各軍進攻,即開城納入,當場格殺劉古香,劉震寰遁去,先後不過五日,已霧盡煙消了。簡而不漏,是敘事嚴密chu

  獨河南省內的白狼,本與dang人不相聯絡,宗旨也是不同,只因黃興據甯,卻派人與他商議,約他一同討袁,如得成事,即推他爲河南都督,並給他軍械,及現銀二萬兩,白狼勢力愈厚,更兼河南各軍,紛紛遷調他chu,防剿民dang,他益發橫行無忌。田統領作霖,獻計張督,擬三路兜剿,張督不從,只信任旅長王毓秀,命爲剿匪總司令,所有汝南一帶防營,統歸節製。王毓秀素不知兵,但知縱寇殃民,諱敗爲勝,因此白狼東馳西突,如入無人之境。還有什麼會匪,什麼撚gu,什麼叛兵,均糾合一氣,專效那白狼行爲,擄人勒贖,所掠男女,稱爲肉票,一票或值千金,或值萬金,隨家估值,貴賤不一,惟遇著jiao娃,總須由盜目婬汙過了,方准贖還。璧已碎了,贖去何用?河南婦女,尚仍舊俗,多半纏足,一遇亂警,jiao怯難行,可憐那良家淑女,顯宦少艾,不知被群盜糟蹋了多少。纏足之害,可爲殷鑒。而且到chu焚燒,慘不忍睹。張督鎮芳,還諱莫如深,經河南議員彭運斌等,質問政府,方由老袁電饬張督,勒限各軍平匪。張鎮芳無可推诿,沒奈何出城誓師,擬向駐馬店進發。

  白狼聞張督qin自督師,急忙招集悍dang,會議行止。dang目宋老年主戰,尹老婆主退,獨謀士劉生,攘臂直前道:“我等起事,已閱兩年,名爲劫富濟貧,試問所濟何人?徒令桑梓疾首,今惟速擒磔鎮芳,謝我兩河,然後南下皖、甯,聯合民dang,再圖北伐,何必郁郁居此,苦我豫人。”此子頗具大志,可惜名字未傳。白狼尚是遲疑,複由樊某蔔易,南向西向俱吉,惟返裏大凶。嗣後白狼之死,果蹈凶谶。狼意乃決,遂分悍dang爲三隊,潛伏駐馬店北面,專待張督到來。甫半日,果聞汽笛嗚嗚,輪機辘辘,有快車自南而至。前隊的伏盜,望將過去,見車內統是官軍,料知張督已至,一時急于爭功,不待快車到站,便大放槍炮,遙擊車頭。那時煙霾蔽天,響聲震地,嚇得車內的張鎮芳,魂不附ti,幸虧衛隊營長張硯田,急忙勒車倒退,疾駛如飛。群盜追了一程,那快車已去得遠了,乃退還駐馬店。白狼頓足歎道:“爲何這般xing急,竟失去張鎮芳?”言畢,尚懊恨不已,嗣是率衆東行,越西平、汝南、確山,進陷潢川、光山等縣,乘勢馳入皖境,搗破六安,擬由廬和下江甯;旋聞民dang皆潰,第二師師長王占元,且約皖軍堵擊,不由的太息道:“我久聞黃興大名,誰知他是百戰百逃,不堪一試,直與婦人何異,能成什麼大事呢?”乃返身東行,竄入湖北去了。張督鎮芳,自被群盜嚇退,一溜煙逃回省城,料知匪dang難平,遂乞假進京。豫督一缺,改爲田文烈署理。小子有詩詠張鎮芳道:

  管領中州已數春,況兼守土是鄉qin

  如何坐豢潢池盜,全局羅殃反tuo身?

  白狼未平,袁總統也不遑顧及,惟一意的籌備私事,演出許多花把戲來,且看下回方知。

  借尹昌衡口中,敘述二次革命之非計,蓋斯時袁政府之真相未露,僞共和之局面猶存,徒慾以三數人之言論,鼓動億兆人之耳目,談何容易?尹昌衡片言而周明鏡倒戈,黃毓成一至而熊克武出走,正如新蔡、甯波、柳州諸chu,倏起倏滅,尤覺無謂,是豈不可以已乎?且白狼一匪徒耳,名爲劫富濟貧,而一無實踐,擾攘二載,毒遍中州,黃興急不暇擇,且慾聯絡之,是尤計之失者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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