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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演義》第48回

第2小節
蔡東藩作品

  [續民國演義第48回上一小節]可算數。難道他們的qin友,因未曾通知,定要來上書摘釋麼?”說畢,哈哈大笑。梁財神的妙法,又進一層。段芝貴道:“話雖如此,但各省長官的推戴書,卻也萬不可少。還有各chu報紙,乃是鼓吹輿情的機關,先須打通方好哩。”梁士诒道:“香岩兄,段芝貴字香岩。你是個長官巨擘,何妨作各省的領袖。”段芝貴忙回答道:“兄弟已密電各省將軍,聯銜請願,惟複電尚未到齊,一俟組合,自當恭達上feng,只辦事須有次序,先請改行君憲,後乃上書推戴,方是有條不紊呢。”梁士诒道:“這個自然。若講到報紙一節,京報數家,已多半說通,只有上海一方面,略費手續,現極feng已派人往滬,買囑各報,並擬向上海設一亞細亞分館,專力提倡。天下無難事,總教現銀子,還怕什麼?”大家統鼓掌贊成。會議已畢,又由正副會長,推選參議幹事數人。經彼此認定,方才散去。段芝貴入觐老袁,已不止一次,所有秘密商議,也不消細述,等到大致就緒,方出京還鄂去了。

  嗣是以後,請願書即聯翩出現,都遞入參政院。參政院中已由沈雲霈運動成熟,自然陸續接收。參政院長黎元洪,本心是反對帝製,但自己已被軟禁,不便挺身出抗,只好假癡假聾,隨他胡亂。那時梁士诒、楊度等,已先後到總統府中,報告若幹請願書。老袁很是欣慰,意慾令黎院長彙書進呈,好做民意相同的話柄。當下囑托梁士诒等,往說黎元洪。黎元洪不肯照允,且上書辭參政院長,及參謀總長兼職。經政事堂批示,不准告辭。是時武昌督軍段芝貴已與各省將軍聯銜,電請變易guoti,速改君主。這邊方竭力請願,那邊忽現出一篇大文章,冷諷熱刺,硬來作對。看官道是何人所作?乃是當代大文豪,即前任司法總長梁啓超。梁自司法總長卸任,又由老袁任他爲幣製總裁,繼複令入參政院參政。他見老袁熱心帝製,不願附和,即辭職出京,到了上海,即撰成一篇煌煌的大文,題目叫作異哉所謂guoti問題者,綜計不下萬言。小子錄不勝錄,曾記有一段緊要文字,脍炙人口,特斷章節錄如下:

  蓋君主之爲物,原賴曆史習俗上一種似魔非魔的觀念,以保其尊嚴。此種尊嚴,自能于無形中發生一種效力,直接間接以鎮福此guo。君主之可貴,其必在此。雖然,尊嚴者,不可亵者也。一度亵焉,而遂將不複能維持。譬諸笵雕土木偶,名之曰神,舁諸闳殿,供諸華龛,群相禮拜,靈應如響,忽有狂生,拽倒而踐踏之,投諸溷牏,經旬無朕,雖複舁取以重入殿龛,而其靈則已渺矣。譬喻新穎。自古君主guotiguo,其人民之對于君主,恒視爲一種神聖,于其地位,不敢妄生言思擬議,若經一度共和之後,此種觀念,遂如斷者之不可複續。試觀並世之共和guo,其不患共和者有幾?而遂無一guo焉能有術以tuo共和之轭,就中惟法guo共和以後,帝政兩見,王政一見,然皆不轉瞬而覆也,則由共和複返于君主,其難可想也。我guo共和之日,雖曰尚淺乎,然醞釀之則既十余年,實行之亦既四年。當其醞釀也,革命家醜诋君主,比諸惡魔,務以減殺人民之信仰,其尊嚴漸亵,然後革命之功,乃克集也。而當guoti驟變之際,與既變之後,官府之文告,政dang之宣言,報章之言論,街巷之談說,道及君主,恒必以惡語冠之隨之,蓋尊嚴而入溷牏之日久矣。今微論規複之不易也,強爲規複,慾求疇昔尊嚴之效,豈可更得?是故吾獨居深念,亦私謂中guo若能複返于帝政,庶易以圖存而致強,而慾帝政之出現,惟有二途:其一則今大總統內治修明之後,百廢俱興,家給人足,整軍經武,嘗膽臥薪,遇有機緣,對外一戰而霸,功德巍巍,億兆敦迫,受茲大寶,傳諸無窮;其二經第二次大亂之後,全guo鼎沸,群雄割據,剪滅之余,乃定于一。夫使出于第二途耶,則吾侪何必作此祝禱?果其有此,中guo之民,無孑遺矣,而戡定之者,是否爲我族類,益不可知,是等于亡而已。獨至第一途,則今正以大有爲之宜,居可有爲之勢,稍假歲月,可冀旋至而立有效,中guo前途一線之希望,豈不在是耶?故以爲吾侪guo民之在今日,最勿生事以重勞總統之廑慮,俾得專精壹志,爲guo家謀大興革,則吾侪最後最大之目的,庶幾有實現之一日。今年何年耶?今日何日耶?大難甫平,喘息未定,強鄰脅迫,吞聲定盟,shui旱疠蝗,災區遍guo,嗷鴻在澤,伏莽在林,在昔哲後,正宜撤懸避殿之時,今獨何心?乃有上號勸進之舉。夫果未熟而摘之,實傷其根,孕未滿而催之,實戕其母,吾疇昔所言中guo前途一線之希望,萬一以非時之故,而從茲一蹶,則倡論之人,雖九死何以謝天下?願公等慎思之!《詩》曰:“民亦勞止,汔可小息。”自辛亥八月迄今,未盈四年,忽而滿洲立憲,忽而五族共和,忽而臨時總統,忽而正式總統,忽而製定約法,忽而修改約法,忽而召集guo會,忽而解散guo會,忽而內閣製,忽而總統製,忽而任期總統,忽而終身總統,忽而以約法暫代憲法,忽而催促製定憲法。大抵一製度之頒行,平均不盈半年,旋即有反對之新製度起而推翻之,使全guo民彷徨迷惑,莫知適從,政府威信,掃地盡矣。今日對內對外之要圖,其可以論列者,不知凡幾,公等慾盡將順匡救之職,何事不足以自效?何苦無風鼓lang,興妖作怪,徒淆guo民視聽,而贻guo家以無窮之戚也。

  如上所述,十成中僅錄一二,已說得淋漓爽快,惹起guo民注目,老袁高坐深宮,或尚未曾聞知,那梁士诒、楊度等人,已見到梁任公啓超號任公。這篇文字,關系甚大,雖慾設法駁斥,奈總未能自圓其說,足以壓倒元、白。于是京城裏面,也把梁任公大文,彼此傳誦,視作聖經賢傳一般,漸漸的吹入老袁耳中。老袁恨不得將梁啓超當即捉來,賞他幾粒衛生丸,只一時不好發作,意慾懸金爲餌,遣人暗刺,又急切覓不到聶政、荊卿。黃金也有失se的時候,莫謂錢可通神。沒奈何與梁士诒等商量,先令參政院彙呈請願書。至請願書已上,卻派左丞楊士琦,到參政院宣言,發表政見,竟反對帝製起來。小子有詩歎道:

  分明運動反推辭,作僞心勞只自知。

  南讓者三北讓再,許多做作亦胡爲?

  畢竟楊士琦如何宣言,待至下回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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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文字之感人大矣哉!然亦有一言而令人感者,有數百言而終不足令人感者,蓋情理二字,爲之關棙耳。試觀上回所錄之籌安會宣言書,與本回之請願聯合會宣言書,毫無精采,絕不足醒閱者之目。及梁任公所撰之文,僅錄一斑,已覺戛戛生光,百讀不厭,雖由文筆之明通,亦本理由之充足,故雖有禦幹兒之權力,及大財神之聲勢,反不敵一挂冠失職之文士。或謂任公之文,尚有保皇口吻,仍未tuo前日私見,斯評亦似屬允當。然觀其譬喻之詞,與推闡之語,實屬顛撲不破,似此新舊互參之論說,無論何人,當莫不爲之感動,是真一轉移人情之妙筆也。惜乎言長紙短,猶未盡錄原文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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