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世綸升了戶部尚書,來見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說起外官中還有二三十人欠賬不還的事。胤祯和胤祥馬上明白了,他們之所以不還錢都是在看著魏東亭、武丹和穆子煦這三個功高位顯的老臣。
胤幀深深地皺著眉頭說:“魏東亭既是皇上的哥,又是老侍衛,封了侯爵,掌著四省海關。可是魏東亭這人我知道,他辦事一向謹慎小心,從不肯做一點苟且之事,所以,深得皇上的信任。他欠的錢數目確實不小。不過,那不是他自己用的,那是皇上幾次南巡住在他家裏時花的。現在要魏東亭來還,他如何還得起?可這話魏東亭自己又怎麼說得出口?話又說回來了,魏東亭要是不還賬,外官們的欠債,又如何去清?唉,事情追到這一步,是有點兒難辦了。”
施世綸一聽這話,傻了。好嘛,清來清去,清到皇上那兒去了。別人都好說,皇上的頭是好剃的嗎?誰敢向他要債呢?
就在這時,太子胤礽來了。他看見施世綸也在這兒,滿肚子的不高興。心想:哼,剛升官,就跑到十三爺府上來了,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太子嗎?心裏這麼想,當著兩位弟弟的面兒,也不好發作,只是沈著臉問:“施世綸,聽說你不讓陳嘉猷和朱天保倆人回太子宮,爲什麼?”
施世綸拿眼一瞟,喲!太子臉不善。連忙起身說道:“回太子的話,臣不敢違抗太子的令旨。只是原先太子爺說過,清理欠款的事,要一清到底,不能半途而廢。如今,還有幾十名外官沒清,是不是………
太子沒容他把話說完就打斷了他:“別說了。我昨兒不是告訴你了,要見好就收,如今,五千萬的虧空已經要回了三四千萬,穩住這點兒庫存就算不錯了。剩余沒還欠款的人都有難,逼得緊了,要出事的,你懂嗎?朱天保他們本來就是毓慶宮的人,跟著你們折騰了三年了,也該回去了。”
胤祯知道,光憑施世綸是不敢和太子硬頂的,便出來打圓場:“太子,清理庫積欠好比是推車上山,眼看快到坡頂了,一松勁兒就會滑到山下去,現在可不能釜底抽薪哪!”
太子見老四出了面,只好緩和了一下口氣說:“唉,老四啊,你怎麼也糊塗了呢?我剛從養心殿來,父皇讓我看了魏東亭的折子,說他家裏只剩下百十兩銀子了,求皇上寬限。聽說外官中因還不起債已經死了三十六人。如果咱們把魏東亭、穆子煦他們幾位老侍衛逼死一兩個,你怎麼交待呢?”
胤祯心裏一沈:“那父皇是怎麼說的?”
“嗨!他老人家倒也沒說,只是臉沈得可怕,我也沒敢往下問。算了,你們按我的話辦吧,見好就收。”
胤祯沈思了一下說:“咝——不,太子,不能這樣做。現在稀裏糊塗地了結了賬目,那還了錢的人必定覺著吃了虧,不是重新借錢,就是使勁兒刮地皮,要不了幾年,還得把庫倒騰空了。”太子有點不高興了:“瞧你說的,他刮地皮,我就清吏治,殺了他們!”
胤祥在一旁聽得早不耐煩了,接口說:“太子,話不能這樣說。追還積欠尚且半途而廢,難道清理吏治就那麼好辦嗎?”
“那,那,那你們說怎麼辦?”
胤祥把脖子一挺說:“好辦,按皇上原來的旨意,一清到底。實在還不了的,像魏東亭這樣的,皇上會替他們說話的,用不著我們心。”
太子一聽這話就火兒了:“好好好,老十三,真有你的。那好吧,就按你說的辦,朱天保、陳嘉猷我不要了。不過,咱們把話說到頭裏,幹好了,是你們的功勞;幹不好,你們也別攀扯我,這總行了吧。哼!我早說過,這差事不該接,你們就是不聽。好,我再說一遍,從今往後,這事兒我不管了。”太子說完,站起身來,拂袖而去。
他一走,可把胤祯、胤祥和施世綸給難住了。清理庫積欠的差事辦到最吃力、最關鍵的時刻,太子突然甩手不管了。胤祥滿肚子的不痛快,氣乎乎地說:“四哥,你瞧,太子怎麼能這樣做呢,撂下這兩句話就撒手不管了?”
四阿哥胤祯沒有說話。對太子,他是太了解了。這個人一貫瞻前顧後,想吃羊肉又怕膻,心裏一點主意沒有,最容易動搖。事辦好了,他有功;辦砸了,他又不肯爲下邊擔責任。可是眼下當著施世綸的面,這些話他又不能說出來。思忖了好大一會兒才慢吞吞地說:“十三弟,你不要責怪太子,也不要再拉扯他了,他也有難啊。這樣吧,你和老施只管放心大膽地去做,出了事我頂著。”
胤祥心中一陣感動。唉,瞧四哥!要是讓四哥當太子該多好啊!可是這話他也不敢說,只是笑了笑說:“四哥,哪能讓你擔責任呢,戶部裏的事,我是正兒八經的欽差。從今兒起老施只管按我的意思去辦差。四哥你也回避著點兒,不要啥事都過問,我老十三光棍一條,什麼都不怕。咱們得防著點兒,不能讓人家給一勺燴了。”
施世綸在一旁聽這哥兒倆說得淒慘,心中早已冰涼了。看來,戶部的事辦不出什麼結果來,再坐下去有什麼意思呢?于是站起身來說:“四爺。十三爺,下官告辭了。”
胤祥見施世綸要走,卻突然端起了架子,大聲說:“施世綸,你立刻回戶部,以我欽差大臣十三爺的名義,明發部谕,提調各省布政使以上欠了賬的大臣,讓他們必須在一個月內到京聽訓。我要向他們當面討債。哎,你還發什麼愣?還不按我的意思辦差去!”
“嗯?啊,紮!”
胤祯見施世綸出去了,才回過頭來對胤祥說:“十三弟,剛才老施在這兒,我不便駁你,你的話不對呀。這麼多的豺狼虎豹在咬我們,你一個人能頂得住嗎?”
老十三滿不在乎地說:“四哥,你別說了,頂得住要頂,頂不住也要頂。現在形勢變了,太子大概在皇上那裏聞到了什麼味兒,他就要舍車馬保將帥了。何必讓人家一窩端了呢?反正我是個破罐子,隨便他們怎麼作踐。你和我不同,要是也搭進去,可就太虧了。”
胤祥這話說得十分誠懇,十分仗義。胤祯聽了很受感動,深情地說:“十三弟,也許我們把事兒看得大嚴重了。魏東亭、穆子煦他們深受皇上信任,到了關鍵時刻,皇上會替他們把錢墊出來的。可怕的不是他們倆,倒是太子。他這樣釜底抽薪,那幫恨我們的人還不得把咱哥兒倆吃了。所以,你剛才說的,我只能心領不能實受,咱哥倆兒不能分開呀!”
“四哥,你不要挂念我。我從小就受人作踐,可是,我哪一次服軟了?你和我不同,皇阿瑪看重你。說句心裏話,萬一出了事兒,大不了把我圈禁了。可是,要把你也牽連進去,誰來疼我這沒娘的孩子呢?”胤祥說到痛心之,不由得淚流滿面。
胤祯連忙上前勸解:“十三弟,瞧你!老大不小……
康熙大帝10 懦太子避禍推責任 勇胤祥禦前受皇封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