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王爺胤祯回到府裏,上趕上邬思明、文覺、音和尚在後花園書房猜枚吃酒。四爺站在窗外一看,不覺大吃一驚。只見文覺和尚兩手各抓一把棋子,讓邬思明猜。邬思明微微一笑:“你這是三八之數。”文覺和尚打開手來一看,果然是二十四個。他撤開一把,只把另一只手又伸了出來。邬思明仍舊說:“還是三八之數。”結果一看是個“五”。文覺剛要說不對,鄒思明卻說,八減去三,不是五嗎?
音和尚一看來了興趣,也順手抓了一把。邬思明神秘地一笑:“嗬嗬,我這是以不變應萬變,還是三八之數。”
音把手伸出來一數,這次是三個加八個,十一個”,在窗外站著的四爺胤祯來了興趣,他一步跨進房去,伸手抓了幾個棋子,伸到邬思明的面前。邬思明一笑說:“喲,四爺來了。您和他們的氣數不同,是個九五之數。”胤祯伸出手來,果然手心裏攥著四個棋子。這一下,滿座皆驚。胤祯更是心頭一陣狂跳。因爲《易經》中有這麼一個卦辭,叫做“九五飛龍在天”。曆來的星象家都把九五之數,看做是帝王之數,貴不可言。今天邬先生信口道來,可又不像是開玩笑。難道,他是有意這麼說的嗎?胤祯正要問話,邬先生卻舉起了面前酒杯,一仰脖,喝幹了,然後神秘地一笑說:“四爺,二位大師,休問學生是怎麼算出來的。其實這只是雕蟲小技,拿出來以博大家一笑。不過,四爺湊巧走來,又湊巧抓了個九五之數,卻不能不說是天意。”
四阿哥胤祯一向謹慎,聽這位邬先生把話越說越明,不由得向窗外看了一眼,卻被音和尚發現了:“怎麼,四爺,是不放心外邊嗎?不是貧僧誇口,有我
音和尚在此,二十丈之內,任何動靜都瞞不住我。您老不信?好,我來問四爺:剛才您進園子的時候,是不是在園門口打發了仆人,從園子裏的偏門進來,繞過花籬笆牆,穿過竹林才走到這書房門前,停住腳步,又到窗前去看我們幾個猜枚?四爺,和尚我說得對嗎?”
此言一出,又是舉座皆驚。衆人都知道,音和尚武功高強,可是卻還不知道他有如此高深的內功造詣,耳目竟然這般靈動。邬思明也放寬了心,往椅子背上一靠,朗聲說道:“四爺,學生我苦等多年,不敢明言。今天我鬥膽說一句,四爺您天子有份!”
四阿哥是個有大志的人,可他卻不是野心家。當天子,繼承皇位的事他真的是從沒想過,今天,突然被點了出來,覺得有點頭暈目眩,招架不住了:“邬先生,你,你醉了嗎?”
“哈哈……學生清醒得很。我實言相告,如今朝廷上下,只有一個人在醉夢之中。”
“誰?”
“八爺。”
“啊?!此話怎講?”
邬思明往椅背上一靠,侃侃而談:“四爺,您仔細想想。如今,太子廢了。三阿哥受到嚴厲的訓斥,大阿哥被拘押起來,原因是他用妖法來鎮懾太子。皇上怎麼想呢?他在痛惜太子!他一直認爲太子所以出錯,是中了鬼邪,而大阿哥恰巧在這上面出了事,證實了皇上的猜測,在這家儲君究竟讓誰當的時刻,在這舉
上下,人心浮動的時刻,皇上下令,讓百官推薦太子。其實,皇上心中想的,是讓大家還來擁戴胤礽,要求讓胤礽複位,這樣,皇上就有臺階下了。可是八爺不但沒看清這一點,卻反倒在下邊煽動百官,推舉他八爺當太子。眼看著八阿哥奪嫡自立的勢力這麼大,皇上能不起疑心嗎?他老人家能不認爲,大阿哥的做爲,太子的倒臺,都是八爺的預謀嗎?”
胤祯聽了這話,不由得心中暗暗佩服。這個邬瘸子的見識,果然高人一籌,竟把自己這些天百思不解的事,剖析得這麼透徹,這麼一針見血。他沈吟著說:“邬先生所言,確實振聾發聩,令人耳目一新。聽了邬先生的話,我慶幸自己沒有野心,沒有在下邊做什麼動作,不然的話……”
邬思明打斷了他的話:“四爺,您沒有爭權奪位的野心,從眼下說是對的,但從長遠說卻不對。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惟有德者能居之。大阿哥,三阿哥不去說他們了,八阿哥這次必倒無疑。即令是太子重新複位,他的懦弱,他的剛愎自用,也決不能成事,再次倒臺也是定而不疑的。除了他們,皇子中能擔天下重任者,只有四爺您了。當然我不是讓您立刻有所行動,但你必須有思想准備,一旦時機成熟,就當仁不讓。這可是學生的肺腑之言。”邬思明說到這裏突然停下,滿屋的人也都不說話了。四阿哥心中是又驚、又喜、又惶恐、又疑慮:天哪,我胤祯果然有天子之份嗎?
邬思明說得一點不錯,這些天來,北京的官員,全昏了頭了。原來依附阿哥的,揚眉吐氣,興高采烈;原來靠不上阿哥
的,也削尖了腦袋,往阿哥
堆裏鑽。連上書房大臣佟
維、馬齊也搶著湊熱鬧,一致推舉八爺當太子的舉薦表章,雪片似的飛向皇宮。這一下,可犯了皇上康熙的忌諱了。他心想,太子再不好,再沒人緣,也是當了三十多年的太子了。如今,事實證明,大阿哥確實在他身上用了妖法。在這種情況下,朝臣們中一定會有不少人同情太子,爲他求情,讓他複位。可沒成想,除了王掞、朱天保、陳嘉酞之外,京城的文武百官,幾乎一邊倒的全都擁戴八阿哥。老八一沒有赫赫戰功,二沒有可以誇耀的政績,辦了一次刑部的差事,還弄虛作假。大家夥兒爲什麼一致推舉他,他怎麼有這麼好的人緣呢?其中必有文章!看來,朕這一著放得對,真心、假心、忠良、
佞一下全都露餡了。康熙皇上不愧是精明過人,心裏有了這個底,辦起事來,就順手多了。他把所有舉薦八阿哥的奏章,全部留中不發,命人把張廷玉叫來議事,又讓人傳旨給皇子們,說皇上龍
欠安,令皇子們入宮侍疾。
張廷玉一聽說皇上病了,急急忙忙趕來問安,卻見康熙皇上正坐在養心殿的暖閣裏,神情悠閑地在喝茶呢。再看皇上的氣,紅光滿面,別說病容了,連倦意都一點沒有。張廷玉有些不解,卻也不敢問,只好上前叩頭請安。康熙卻笑著說:“起來吧。廷玉呀,你在朕身邊二十多年了,辦事一向謹慎。朕打算給你晉升兩級,做一品大臣,你看如何呀!”
換了別人,皇上口禦封,連升兩級,高興還來不及呢,可張廷玉卻不這麼想。不逢年,不逢節,又不是朝廷的盛典慶祝,好端端的,皇上把我叫來就爲這事兒,嗯,太蹊跷了,我不能接受:
“聖上的恩典,奴才感恩不盡。奴才在皇上身邊雖然侍候了多年,其實不過是個書吏文辦罷了,與家大事,沒有什麼建樹。請皇上給奴才留下這兩級,激勵奴才更加努力辦差。”
康熙不解地問:“哦,你怎麼沒有建樹?你在朕身邊謹慎小……
康熙大帝28 邬先生書房論政局 老皇上禁苑議人心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