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康熙大帝06 風雨來幕賓逞口舌 是非至堂主闖銀殿上一小節]。請問這名刺上的‘年’字從何而來,嗯?再說這個眷字——你姓朱,他姓吳,哪來的戚瓜葛?這個‘同學’兩字,亦令人笑不可言,平西王軍功出身,足下祖蔭門弟,何來的‘同學’?這‘弟’字嘛,更是胡扯亂攀——平西王年過花甲,足下年不過三十,若要稱子稱孫嘛,倒還差不多……”說到這裏,列翠軒裏早已是哄堂大笑。
楊起隆睜著眼愕然注目尚之信,按他的才學見識,批駁尚之信並非難事,但他不願這麼作,他需要騰出精力重新思考這個人。他早就聽說尚之信是個粗俗凶殘的酒之徒,可是相見之下,卻和他得到的情報相差如此之大。楊起隆迅速恢複了神態,淡淡一笑道:“爾等只知道咬文嚼字,卻不懂得應時變通!我以君就臣,以大從小,纡尊降貴,勉從俗流,此中妙用,豈是等閑之輩所知。”
吳三桂聽到這裏,格格一笑,說道:“好吧,不管你是什麼人,既來了,就請坐到這邊來談談吧。”
楊起隆沒有言語,也沒有移坐,只輕輕彈了彈袍子上的灰塵,跷起,身子微微後仰,那種從容不迫的風度,還真有鳳子龍孫的氣勢和派頭。
劉玄初斜坐在楊起隆的對面,不住用眼審視這個不速之客。心裏泛起有關“朱三太子”的種種民間奇聞。有的說崇祯臨危時在宮中挨次斬殺了皇子、公主,但是母抱著三太子逃出了紫禁城;還有地說,
母用掉包計瞞過了追趕的清兵,卻獻出自己
骨肉……眼下,楊起隆的突然出現,使劉玄初感到有點意外。他倒不怕來人是真的朱三太子,怕的是雲南總督甘文昆玩弄什麼花招,派人來試探。沈思了好大一會兒,劉玄初問道:“你既是前朝太子,可有憑證?”
楊起隆一笑,將手中折扇遞了過去。劉玄初接過大略一看,便遞給了吳三桂。
吳三桂接到手中發覺很沈,打開一看,這才發現扇骨乃是精鋼打造,原來此扇還是一件武器。只見扇面上寫著一首詞,確是明朝崇祯皇帝的禦筆。吳三桂曾見過很多崇祯手迹,這些物件,他府裏也收藏了很多,因此一看便知確系真品。便將扇子還給楊起隆,狡黠地眨著眼笑道:“這首詞既無題頭,也無落款,用的又是前人成作,即便是先皇禦筆,也不足爲憑。——我這裏就有半箱子這類東西。”
“我諒你也難信。”說著楊起隆又從懷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封硬皮金裝明黃緞面的折子,雙手捧著,放在桌上,用手指了指才推給吳三桂:“平西伯不妨瞧瞧這個。”
“玉牒!”吳三桂忽然眼睛一亮,急忙雙手捧起仔細審視,只見上面寫著:
朱慈炯,生母琴妃,崇幀十四年三月生壬子戌時,儲秀宮穩婆劉王氏,執事太監李增雲、郭安在場。交東廠、錦衛及琴妃各存一份,依例存檔。
下頭钤著崇祯的玉玺“休命同天”——雖經曆了三十年。朱砂印迹依然鮮紅。這一下再無疑問了,來人確是朱三太子。
吳三桂的手有些發抖,頭也有點眩暈。他呆呆地將玉碟還給朱三太子,忽然臉一變,說道:“先皇子孫都已歸天,朱家子孫早已死絕,皇帝遺物流落到異姓人手中,也是常事。”
楊起隆先是一愣,接著縱聲大笑:“哈哈哈,平西伯見識何其短也!我朱家子孫哪裏會被斬盡殺絕,我先太祖洪武皇帝自登基以來曆傳一十六位,遍封諸王于天下名城大郡,二百年來子孫繁衍難盡其數!僅南陽一府,唐王舊邸,朱姓子孫即有一萬五千余人。你說先皇子孫都已死絕,朱某恰恰就坐在你的對面!唉!世上最聾的是裝聾者,最啞的是作啞者,最傻的是扮傻之人——我要不是見你平西伯于危難之中,豈肯以幹金之軀入你這不測之地?”朱三太子旁若無人,口似懸河,滔滔不絕。上頭耿精忠、尚之信,下面胡
柱、夏
相等人無不變
。只有劉玄初穩穩坐著,不動聲
。
吳三桂強自鎮靜,顧盼左右笑道:“是麼?吳某今日身居王位,擁重兵、坐大鎮,乃朝廷西南屏障。皇上待我義同骨肉,功名赫赫,爵位顯貴,還有什麼爲難之事要裝聾作啞,假癡扮呆呢?”
“喲,平西伯此言倒是讓人羨慕。是啊,品已極高,爵已極貴,朝廷有恩無施,才將‘三藩’二字寫在廷柱之上朝夕注視,才將那足智多謀的吳應熊供養在宣武門內。你們幾位聚在這裏,是在商議如何報效清廷的吧。”
吳三桂勃然大怒,向案上猛擊一掌,筆硯碗盞跳起老高:“大膽!慢說你未必是真,即便真是朱三太子,又怎麼樣,我現在是大清堂堂平西王。自古天無二日,民無二主,一興、一
亡,有道聖君取而代之,乃是天經地義。今日便是崇祯皇帝
臨,也不過是我治下小民——你犯上作亂、诋毀當今,罪在不赦。來!”
“紮”。
“與我拿下了!”
……《康熙大帝》06 風雨來幕賓逞口舌 是非至堂主闖銀殿在線閱讀結束,下一章“07 蟬脫殼皇帝宿逆旅 雀入林道長走單騎”更精彩的內容等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