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夜訪禦茶房,探視挨了打的小毛子。小毛子一見皇上臨,又驚又喜,又委屈,又慚愧,愣在
上不知說什麼好了。
“是朕來瞧你。別動,你就躺著,打疼了吧?”
小毛子眼裏放出光來。他是何等機靈的人,見康熙自來探視,心知今天挨的這頓打,其中必有緣故,就是疼也不能嚷疼!便咬著牙坐了起來:“不要緊,我知道萬歲爺心裏待我好,教訓我也是爲我好。主子這麼恩典,小毛子死了也是情願的!”
“朕有件要差要交給你,不這樣不成。你挨了打,卻沒有怨言,可算得上忠臣!”
小毛子不由得一陣激動:“奴才知道了,這是周瑜打黃蓋,願打,願挨嘛。可是主子先告訴奴才一聲兒,奴才心裏不也好過些?”
“嗯,你很聰明。不打黃蓋,曹能信他?這件事三個月前朕就想辦,又怕太急,引人疑心,才拖到今天而且不能先告訴你——你要心裏好過,戲就演不像了。小毛子一想:嗯,必定爲牛街那事:啊——主子爺,奴才知道了,您想讓奴才找出泄露機密的人。其實,奴才心裏亮著哪,一定是王鎮邦、黃四村他們!”
“單爲他們幾個,朕豈肯叫你受這樣的罪?他們頂多算個蔣幹!朕有意讓你投奔他們,抓出那個曹來,這個差使你幹麼?”
“主子相信我、差遣我。奴才死了也幹!”
“好!小毛子,朕知道你哥不成材,你又是個太監,很是可憐。不過,你只管辦好這個差,別的事不用心。你
那邊,朕指派人常常接濟著點。事成之後,從你侄兒裏頭挑一個過繼給你,你
呢,朕再賞她個诰命。”
小毛子最孝敬母,當初就是因爲給母
看病沒錢,才淨身爲奴的。聽康熙肯施這樣大恩,在
上連連叩頭,他想不出什麼好詞兒謝恩,“嗚”地一聲哭了,傷肝動腸,十分淒惶。廉熙正待撫慰,張萬強從外頭一步跨進屋來,急掩了門道:
“萬歲爺,有人來了!”小毛子一驚,隨即哭聲更高,一邊哭,一邊用手抓撓被子又撲又打,還用頭拱枕頭。哭聲中夾帶著小聲竊語:“萬歲,鑰匙就在板凳上……嗚——可別弄出了聲兒……”張萬強不等他說完,一把扯了康熙,鑽進漆黑的茶具庫裏。
來人正是阿三和黃四村。他們倆,一個提了盞燈籠,一個揣了包棒瘡葯進來。見小毛子趴在上哭得渾身是汗,黃四村便湊到
沿上勸慰:“哎!也難怪你傷心呐。今兒後晌我去瞧你
,可憐她還不知道,想著明兒你生日讓你回去過呢?”
一提到母,更觸動了小毛子的疼
,本來假嚎變成了真哭:“四哥、三哥,別人見我遭了事,躲還躲不及呢,你們倒來瞧我——這人的交情是怎麼說的呢?阿三笑得兩眼擠成了縫:“兄弟,這叫亂世見忠臣,板蕩識英雄!小毛子,自打那回以來,哥哥仔細瞧你,真是個有良心的,要不我才不理你呢!”
“我知道,二位哥哥待我好,小毛子不死。總要報答你們的。”
“哎,這話兄弟可說遠了。身子骨要緊,你放心養傷吧。不要哭,你那裏,我們倆,還有王鎮邦,都會去照顧的。”
“謝謝二位哥哥,你快去吧,萬一有人撞見不大好。”
“對對對,兄弟你歇著吧。”
黃四村他們走後,張萬強先出來,到外邊看了看,四周已無人迹,這才轉回身來,對康熙說:“主子爺,該起駕了。”
“嗯,小毛子,你的事兒,朕心中有數。什麼時候派你的差,朕會讓張萬強告訴你的。”
“皇上慢走。奴才在這兒跪送主子了。”
康熙沒有再說話,隨著張萬強走出禦茶房,消失在黑夜中。
伍次友被扣在衮州府衙的書房裏,已經半年了。鄭春友每天好酒好菜,殷勤招待,都陪著小心。但伍次友卻早就看透了他這個人,一身而事三主,
險狡詐,是個斯文敗類,
佞小人。所以,不管鄭春友在他面前如何低眉順眼,阿谀獻媚,伍次友卻連一句話都不願和他多說。
皇甫保柱早已領教了伍次友的厲害。他知道,對付這樣的人,武力不行,欺騙更不行,只能待之以誠,只能軟化。所以,便絕口不再提去雲南的事,陪著伍次友吃酒下棋,講書論道。卻不料,幾個月下來,伍次友沒被軟化,他倒讓伍次友給化過去了。
皇甫保柱追隨吳三桂已近二十年,以自己一身武藝和打虎救駕的功勞,當了他的貼身侍衛。吳三桂手頭本來就大方,又有心收買皇甫保柱,所以每逢賞賜,都是頭一份,一賞便是上千兩銀子。而且,出個小差小錯的,吳三桂不但不抱怨,甚至連一句重話都沒有說過,還讓自己侄子都尊他爲“小叔。”保柱深感吳三桂的知遇之恩,在替吳三桂辦差時,從來沒有打過半點折扣,也從未懷疑過吳三桂的用心是否正當。
可是,自從接觸了伍次友,皇甫保柱的心裏,卻總在忐忑不安之中。眼前,這個被他抓獲的俘虜,一身正氣,滿腹文章。他的襟懷是那樣地坦蕩,他的眼光,又是那麼銳利。遠在五華山的吳三桂,出沒不定的朱三太子,他們想些什麼,幹些什麼,爲的是什麼,似乎都被伍次友一眼看穿。不知不覺之中,皇甫保柱與伍次友之間的關系發生了變化。看押的人心虛氣短,坐立不甯;被押之人,卻是談笑風生,鎮定自若。皇甫保柱不能忘懷吳三桂的恩情,可也不能不贊同伍次友的看法。冰炭同爐,
火交攻,皇甫保柱無所適從了。
就在這時,雲南的吳三桂和北京的吳應熊先後寫了信來,催促皇甫保柱和鄭春友。兩封信,一個意思;都是說如果伍次友還是不肯服從,就立即置了他。皇甫保柱也要在事完之後火速北上赴京聽從吳應熊的派遣。
皇甫保柱把信看了看,心中拿不定主意。如果在幾個月之前,他接到這命令,是會毫無顧忌地下手的。可是現在,他無論如何也不願手殺害伍次友。他覺得,如果那樣辦了,自己的良心一輩子將不得安甯。
可是,鄭春友的心境卻和他大不一樣。他是書香門第出身,靠著真本事于康熙三年考中了進士。他自從投靠吳三桂以後,一直夢想著跟吳三桂幹一番事業。他把吳三桂的信看完,就著燈火點燃了,笑著說:“好啊!這真是一大快事。我們把他在府裏提心吊膽地養了半年多,也該有個發落了。一切全聽將軍調度。將軍,您打算何時動手啊?”
皇甫保柱擡頭看著昏黃的燈光,又瞧瞧躺在椅子上滿面輕松的鄭春友,咬了咬牙說道:“我倒想先聽聽你老鄭的。”“嘿……王爺的意思很明白。我們再審問他一次,若還是問不出來,只好殺掉。現在朝廷已委任莫洛爲兵部尚書,仍節製平涼。看來,快要動手了。額驸跟前沒人是不成的。”
“啊,我也著急啊!世……
康熙大帝21 苦肉計周瑜打黃蓋 回馬槍道姑救帝師未完,請進入下一小節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