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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帝》09 伍次友放膽論圈地 索中堂悄然赴陰曹

中國古代人物傳記作品

  順治駕崩的秘密沒人再提了。康熙即位之初宮廷裏發生的那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也很快就被人們逐漸淡忘了。負責內廷起居的官員仍照著老規矩,一本正經地做著表面文章:“順治十八年春正月壬子,……上崩于養心殿”;”倭赫等擅騎禦馬,被誅于市”;”上誅太監吳良輔于月華門……”當時只有極少數細心人才把它記在心裏,思考其中的奧秘。其實,索尼的病就是當時朝政的晴雨表。他的病稍重一點,內廷就會出點事情。眼下,索尼的病越來越重,宮廷的形勢也就越來越緊張。

  鳌拜眼瞧著自己的權勢越來越大,近來又收服了遏必隆,他把蘇克薩哈根本不放在眼裏。他借口二十年前的圈地中,多爾衮偏向了正白旗,而他們吃了大虧,慾趁著康熙年幼、索尼病重之機,將正白旗強換去的好地重新換回來,就勢又擴大自己的莊園。這一圈一換更是使得人心惶惶,不得安甯。轉眼已到康熙六年,康熙qin政已一年有余,因開科取士,又鬧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波瀾來。

  這一天會試已畢,伍次友出了考場號房走上大街,真有大病初愈之感。強烈的陽光照著一個個面se蒼白的舉子,好象整個街道都在搖搖晃晃,晃得人頭昏眼花。街上的人以猜測的目光,看著這群從考場上走出來的”天子門生”,打量著他們其中哪位會成爲清朝的擎天柱。他們盼望著guo泰民安。

  伍次友跌跌撞撞回到悅朋店。已是未牌時分。何桂柱帶著夥計們在店門口迎接,見了他,忙上前打拱說道:“恭喜二爺,這一回可是要獨占鳌頭了───怎麼也不坐轎,就這麼走著回來了?”一邊說一邊叫夥計們打熱shui來,讓他洗臉洗腳。

  伍次友勉強笑著,便依傍著櫃臺坐下,說道:“多謝吉言,悶了幾天,我想透透風,溜溜tui,就走著回來了。”正說著,明珠笑吟吟地從後頭出來,忙上前也見了禮。

  伍次友笑道:“你好快的tui腳───文章做得可得意?”明珠皺了一下眉頭,說道:“我的文筆本就平常,胡亂寫了篇策論,繳上去塞責罷了。”伍次友笑著說:“連著兩次,咱們兄弟都沒得彩頭。我這次倒是破罐兒破摔,給他來了一篇《論圈地亂guo》。”

  衆人聽他如此說,不禁呆了。何桂柱忙道:“好我的二爺,您怎麼盡捅馬蜂窩。那主考濟世就是鳌拜的qin信!您取功名,管他什麼圈地不圈地!”明珠跺腳道:“大哥過于耿介,這要吃虧的!”

  伍次友卻是漫不經心,一邊用溫毛巾擦臉,一邊說道:“guo家取賢才,便應允許直言不諱。怕什麼,我又沒诋毀朝廷!”

  何桂柱聽了心中暗暗叫苦,搖頭道:“朝廷?現在鳌中堂就是朝廷!不過蘇克薩哈中堂是正主考。這樣的策論卷簾官也未必敢拿給鳌中堂看呢!”伍次友兩腳泡在盆子裏,冷笑道:“我倒想要他讀讀,這樣的亂圈亂換民田,逼得百姓上山爲盜,入城做賊,算不算禍guo殃民!”

  話越說越擰,伍次友臉seyin沈下來。說實在的,出場後他自己也頗有點忐忑不安。他原來打腹稿是寫”井田”,想含沙射影地議一下圈地,誰知一破題引了一句《呂氏春秋》中的”上胡不法先王之法”,寫著寫著就轉到圈地這一極重要的guo策上來,一發而不可收拾。”井田不可複”,這個擬定的題目,在最後往上寫時,怎麼看都是個文不對題。心一橫,便索xing寫成《論圈地亂guo》。當下心裏挺得意,至于後果倒也沒多想。現在聽衆人一說,還真有點亂了方寸。

  發了一陣呆,回過神來,伍次友笑笑說:“此乃時也,運也,命也,數也。該怎麼就怎麼,隨它吧!”

  五六天沒有消息,明珠心裏很不踏實,一夜沒睡,第二天起了個早,洗了臉,敲開東市一家香火店的門,買了一包信香回來。燃著了,取下室內懸著的一面銅鏡,跪在地下禱告一番,口中念念有詞。禱祝後悄悄帶了鏡子又開門出來。這叫”鏡蔔”。再接下來的程序是,揣著鏡子出門,將見到的人的第一段話,取回來分析。這就是”鏡神”對你的啓示了。

  天剛剛放明,街上的人稀稀落落,並沒人閑談。他拐了一個彎,卻見一個人正與賣韭菜的爭價:“講好三文一斤,怎麼又不行了?你這韭菜隔了夜,不很新鮮!”

  “啧啧!您瞧這茬口,您瞧這露shui!有一根不是昨兒割的,您踢了我這攤子!”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走?五文?您涼快涼快吧!”

  買者說罷揚長而去。那賣韭菜的把擔子挑起來,一邊說:“您放心,這菜呀,喂不了兔子!賣不了自個吃,我就不信!nainai的。”

  聽了這幾句話,明珠如墮五裏霧中,一路思量著往回走:“韭菜是割了的……但茬口又是昨兒的……你涼快涼快……賣不了自個吃───亂死了,這都是些什麼玩藝兒呢?句句都像是不吉祥,但似乎又都沒什麼。我就不信這裏邊就沒有點什麼想頭,但也未必……”

  明珠想得頭都大了,卻還是不得要領。

  回到店中,卻見魏東亭、何桂柱也在伍次友chu。三人正說得高興,見明珠進來,連忙起身讓座。魏東亭笑道:“大清早兒就出去了,什麼事這麼急?”

  明珠笑著將”鏡聽”來的話告訴衆人。何桂柱先”撲哧”一聲笑了:“鏡聽是老娘兒們的玩藝兒,哪有大男子漢揣著個鏡子賊似地去偷聽別人說話的?我知道您的心事,一是想問一問功名,二是想蔔一下吉凶,我看你不如扶乩。”

  店裏現存的香表燒紙,夥計們擡了沙盤,請了銮駕,一個大丁字尺似的架棍下懸著一支木筆。明珠煞有介事地焚香禱告了,說道:“我先替大哥求!”

  魏東亭和何桂柱一頭一個扶了架,只見那支木筆飛似地動起來,連著在沙盤上劃了幾個圓圈,又橫著拉了一道。這一圖畫卻正觸了伍次友的心事,由不得留起神來看,只見那筆停了停,批出字來,卻是一首《憶秦娥》

  關山月,直道難行阙如鐵。阙如鐵,步步行來,步步蹉跌。玉樓诏飲夢何傑,拱手古道難相別。難相別,兒女情長,皎xing自潔!

  伍次友看了呵呵笑道:“這乩仙倒也真是知音,不管它是吉是凶,真合了我的興味!”接著又看明珠的,卻只是一個”捉”字,再也請不出字來。明珠急得跪下說道:“還請大仙多賜幾字,這一個字實難解析。”說完便用手抹平了沙盤,眼巴巴望著那乩。那架子只略動了一動,看時,依舊是一個”捉”字,竟不動了。明珠還慾再求,何桂柱勸道:“不必再問,必是這一個字,你便終生受用不盡。”

  于是衆人圍住了伍次友,請他來解破。伍次友笑道:“我素來不信這些騙人之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豈能委之于鬼神?”他沈吟了一下又說:“不過也不妨當作兒戲。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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