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雍正皇帝71 雪沈冤巡撫動酷刑 焚元凶池魚受誅連上一小節]一聽這話全都驚呆了。車銘到現在才明白府門前那柴山的用途,更是驚出了一身大汗,他回頭看看胡期恒,這位執掌法司大權的人,也同樣是目瞪口呆,血全無。田文鏡看見大家都呆住不動,不由得怒火中燒,他順手從簽筒裏拔出一根火簽來掼了下去,怒斥一聲:“愣什麼?還不與我動手!”
“紮!”
“慢!”覺空和尚突然一聲大叫,他止住衙役們,又對姚捷說:“姚師爺,還有吳師爺、張師爺!你們是怎樣答應我的?先緩決,再減刑,這不是你們說的嗎?你們這話還算不算數?”
這一下變起倉促,不禁滿堂嘩然,田文鏡自己也是吃了一驚。他回過頭來惡狠狠地看了幾個師爺一眼,見除了畢鎮遠之外,吳鳳閣、姚捷和張雲程早就嚇得不知所措了。過了一會兒,吳鳳閣明白過來,才強打精神叫著:“你你你,你是含血噴人……”可是,他不小心用力過大,竟把眼鏡都掰斷了。
田文鏡嘿然冷笑一聲說:“吳老先生,看來,你的眼鏡太不結實了吧?”
“是啊是啊……啊,不不不,這些死囚,竟敢如此胡咬亂攀……他們簡直罪不容誅……他們……”吳鳳閣語無倫次地說著。
胡期恒見到這情景,真是十二分的惬意。好,真正是好!你田某人把事情做得過了頭,逼得犯人自己出面告發了你的師爺,正好應了你剛才那“報應不爽”的話。他把身子向後一靠說:“中丞大人,眼下案情有變哪。事情既然牽連到三位師爺,依律就應該停決再審。大人你看,是不是可以和敝衙門被扣的人役‘並案置’呀?”
田文鏡沒有理他這個碴兒,卻把凶狠的目光直盯著姚捷說:“姚師爺,我平日待你不錯,今天還可以再放你一馬。此刻,你老實說出原委來,我就可按自首置。不然的話,按胡大人的辦法,你們幾個恐怕絕無生理。你看,怎麼辦才更好些呢?”
姚捷從極度驚慌中回過神來,抗聲答道:“大人,請不要被凶犯的伎倆所迷。人犯要規避刑法,在受刑之前胡亂攀咬,這事兒早就常見不鮮了。只是我沒有想到,覺空竟是如此狡狠毒辣。我沒有收受一絲賄賂,連鳳老和雲程兄我也敢保。我們都是跟著大人您審理案子的,哪能和他們通同作弊呢?”
田文鏡此刻非常冷靜。他知道,事情一旦攪鬧下去,就又是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大案。不但今日決人犯的事情要黃,還不定又會憑空生出多少是非哪!胡期恒不是已在吵吵著,要他放了臬司的人嗎?車銘能善罷幹休嗎?他咬咬牙,狠狠心,決定先殺了幾個賊禿再說。便傲然地一笑說道:“你們都別在這裏瞎鬧,各人自有各人的一本賬,本撫絕不會置之不問的。覺空,方才我已經說過,善惡有報,只在今日。你們的罪過既然已經審定,還是今天了斷最好。等你們的事情完了,我再回過頭來
置幾位師爺的事。來人,把這一幹人犯與我架出去!”
衙役們一聽這話,不敢怠慢。他們一擁而上,把三十名死囚綁的綁,架的架,推的推,拖的拖,全都服侍好了。幾名戈什哈抱來了一捆亡命牌,碼放在案頭上。田文鏡嘴角上吊著狠狠的微笑,掂起沾滿朱砂的大筆,在犯由牌上排頭抹過。這殷紅似血、淋漓慾滴的
決令,將把罪行昭彰,死有余辜的婬僧、婬尼們推往斷頭臺!
戈什哈們一擁而上,將亡命旗一一到犯人脖子後面,又推出了大堂。田文鏡松了口氣,興奮地說道:“今日我田某不負皇上聖望,總算給開封百姓除了戾氣。廟堂之上,聖心歡快;街衢之內,萬民慶賀;就是西天佛祖,見到我替他清理了佛門敗類,又豈肯不讓我享升天之樂?走,車、胡二位大人,跟著在下監刑去!”他回過頭來,又吩咐一聲:“去,知會巡捕房,把三位師爺安置好了。告訴他們,不准虐待,但也不許幾位師爺們串供!”
胡期恒和車銘哪還能說出話來?只好緊跟著田文鏡走向門外。撫衙外面,早已是萬頭攢動,人山人海了!嘁嘁喳喳的議論聲,擠擠軋軋的囂鬧聲,被別人踩疼了的叫罵聲,熱昏了人的求救聲……此起彼伏,亂成了一鍋粥!但無論怎樣混亂,人們還是看清了撫衙裏走出的監刑大人,和他們身後的六十名戈什哈。這些人的脅下,夾著三十名頭
亡命旗標的死囚,疾趨而出,引起一陣更大的騒動。圍觀的人群全都擠上前去,誰不想看看這些僧尼是什麼樣子啊。開封城門領馬家化可真是急了,這是法場啊,哪能亂成這樣?他不顧官
威儀,也不講鄉
情面了。把發辮在脖子上一盤,就指揮著手下人等大打出手。口中還不住地叫著:“都往後退,退出白灰線外……用鞭子抽呀!誰往前擠,就抽他娘的!”
田文鏡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巡撫衙門的大纛旗杆下,一聲怒喝:“把覺空、靜慈拖到這邊來!”
“紮!”
“把其余的人犯押在鐵欄杆前!”
“紮!”
眼見到這個陣勢,四周突然變得安靜了。人們全都在等著那不同尋常的時刻,也在等著聽巡撫大人的訓示。可是,田文鏡卻只是輕輕他說了兩個字:“行刑!”
可就是這兩個字,卻如天崩地裂一樣,引發了震憾人心的三聲大炮。鐵欄杆開,一隊黑
紅帶、手執鬼頭大刀的劊子手走了出來。他們迅速地走到犯人身後,擰住這些死囚,極其熟練地在犯人膝窩
一踹,趁著他們下跪的當口,掄起大刀就劈了下去。然後猛蹬一腳,又把囚犯踢出,自己卻閃身離開。這一連串的動作,做得幹淨漂亮,沒有一絲地拖泥帶
,此時再往下看,地上滾動著的已是二十八顆血淋淋的人頭了!時當正午,陽氣最盛,人頭落地後,一腔熱血,激箭般地沖射而出,嗆人耳目,連衙門前邊的石獅子上,都濺滿了殷紅的血迹,此情此景,別說百姓們從未見過,就是當了不知多少任監刑官的胡期恒也看呆了。他真佩服田文鏡的膽量和凶狠,也真不明白,他怎麼敢一下子就殺掉了二十八個人!
田文鏡卻沒功夫想這麼多,他又是一聲令下:“把覺空和靜慈這一對首犯,架上柴山!本撫要手點火,把他們送上西天!”
覺空和靜慈二人早就癱成一堆爛泥了,巡撫衙門的戈什哈們也沒幹過這差使呀!上來了四五個人,費了老大的勁兒,才把這兩個綁在一起的死囚拖到柴垛上。田文鏡一聲長笑:“哈哈哈哈……昔日東林有詩曰:‘莫謂書生空議論,頭顱抛血斑斑’。年大將軍爲定邊疆,曾殺人十萬,我田文鏡爲了豫省百姓,又豈敢落後!”說罷,他手舉火把,撩袍捋袖,大步走向了柴山。
擠在這裏觀刑的人成千上萬,全都被這從未見過的場景鎮住了。偌大的廣場上,靜得掉根針都能聽見。偶而,遠傳來一聲孩子的哭啼,更增加了這濃重的肅殺氣氛。田文鏡高舉火把,口中念偈道:
嗟爾二師,四大皆空。
今日西去,吾其送行。
此世作惡,此世報應。
來世作惡,莫逢文鏡!
咄!縱有千般孽障深,
一火焚去真幹淨!
說罷,將火把投向柴山。那柴山上早就澆滿了清油,在烈日炎炎之下,見火即著。只聽“嘭”地一聲,立刻便烈焰沖天,刮刮雜雜、哔哔剝剝地燒了起來。覺空和靜慈兩人,身陷這座人造的火焰山上,上天無路,入地無門,略一掙紮,不移時,便化作了一堆焦炭。
田文鏡一直笑著站在那裏,眼看著煙消火盡,人散場空,才從容地回到府衙。開封府的大小官員們,今天算是見識了這位巡撫大人的手段,一個個心驚肉跳,手腳冰涼。
一見田文鏡走過,全都跪倒在地,不敢擡頭。田文鏡卻仍是帶著微笑說:“起來,起來。這是幹什麼?我們還有許多事情要辦哪!”
巡撫大人再次升堂,頭一件事,便問到了胡期恒:“胡大人,你衙門的那些人,怎麼置呀?”
此時的胡期恒還敢再說什麼,他規規矩矩地回答說:“回撫臺,一切全憑中丞裁度。不過,此事,既然牽連到敝衙,卑職是理應回避的。”
車銘知道,田文鏡今天把事情作得太絕了,一定會引起朝野轟動。他巴不得看著事情鬧得越大越好呢,便在一旁冷冷地說道:“胡大人,你別忘了,還有撫臺衙門的幾位師爺,也在此案之中。難道,你想讓中丞也回避嗎?”
田文鏡豈能不知車銘這話中的含意,卻既不作解釋,也不于理采地付之一笑。他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身後的畢鎮遠問:“畢老夫子,看來只有你一人出汙泥而不染了,是嗎?”
畢鎮遠卻回答說:“不,中丞大人,你這話說錯了!”
……《雍正皇帝》71 雪沈冤巡撫動酷刑 焚元凶池魚受誅連在線閱讀結束,下一章“72 不吃黑就是好師爺 說假話豈能騙皇上”更精彩的內容等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