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雍正皇帝85 十三爺困厄馬陵峪 賈道長顯能軍營前上一小節]入。他一腳踏進門裏便說:“有貴人在此遭難,貧道特來結個善緣。”
範時繹一邊命令軍醫們全都退出去,一邊賠笑著對賈士芳一揖說:“道長一言道破這裏情形,足見法力洪大。軍營不同民間,道長休怪這裏太簡慢了些。就請道長爲王爺施治,如能使王爺轉危爲安,範某定當重謝。”
賈士芳說:“將軍勿須言謝,貧道只是爲結善緣而來。”只見他轉過身去,從褡包裏取出黃裱紙、朱砂、毛筆等物來,口中說道:“王爺是去參見康熙爺了,爺兒倆說得高興,就忘記了回來。我書一道符請他轉回就是了。”他口中呢呢喃喃地念著咒語,手拿朱筆在黃棱紙上寫畫著。此刻,書房裏點著十幾支臘燭,亮如白晝。範時繹站在一旁仔細瞧看這位賈道長,只見他個頭兒也就是五尺上下,孤拐的臉又瘦又長,臉青白得簡直沒了血
,小嘴巴,尖下額,塌鼻梁兩邊,是一對骨骨碌碌亂轉的小眼睛。不過,別看他滿臉都是破相,湊到一齊倒並不難看,煞像是一位弱不禁風的書生。範時繹心想,就這麼個人物竟能替十三爺治了病?那可真叫稀奇了。
賈士芳卻像是知道範時繹的心事一樣:“範軍門,常言說:人不可貌相。你覺得是不是有些道理呢?”他不等範時繹回答,就站起身來將寫好的符輕輕一吹,也不作法,更不念咒,說了聲:“疾!”就把那符向燈燭上燃著,並且看著它們化成灰燼。然後,他坐了下來輕松地說:“稍等片刻,王爺就會被放回來的。”
範時繹讓兵士們獻上茶來,他看著這位仙長似笑非笑地說:“賈道長一定知道,十三爺是皇上的第一愛弟,他不能在我這裏有任何失閃。我說句放肆的話,萬一十三爺有什麼意外,恐怕我就要讓你殉了他!”
賈道長平靜地說:“萬事都有定數,王爺若已無救,我也不敢到此與他結緣。我既然來了,他就死不了。他能活得好好的,軍門你也就不能殉了我。比如前幾天我們見到甘鳳池時,我說他不能見到汪景棋,可是,他就是不聽,結果如何?再比如我們倆今晚在此閑坐,這也是上天定好了的,你想不聽也辦不到。”
範時繹哪有心思和他說這些沒用的話呀,他的心現在全在十三爺身上呢:“賈道長,你不要和在下說這些沒用的話,我關心的是我們十三爺……”
他的話尚未說完,就見躺在上昏迷不醒人事的十三爺,突然坐了起來。範時繹此時被驚得神魂顛倒,不知說什麼才好,允祥卻向他笑著問:“怎麼,你的眼睛爲什麼瞪得這樣大,不認識我了嗎?哦,我心裏好難過,這,這是在什麼地方……嗯?眼前站著的不是位道士嗎?你是從哪裏來的?”
範時繹未及答話,賈士芳已經站起身,走到允祥身邊微微笑著說:“十三爺,您剛才只顧了和聖祖老爺子說話,是貧道把您請回來的。其實,這不過是一個夢。人世間,本來就是一場大夢嘛!貧道還知道,您心裏惦記著雍正爺。貧道可以告訴您,他正安坐北京,除了一點小病之外,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就是有鐵帽子王爺要進京,他們也改變不了這個大數。我說得有道理嗎?”
允祥邊思忖邊說:“哦,原來是我的大限到了,是你把我救回來的。是嗎?”
“大限到了,是誰也救不回來的。”賈士芳冷冷地說,“十三爺不過是身子太弱,走了元神而已。我知道,你現在最想問的話就是,剛才的那個夢究竟是真是假?我可以告訴王爺,這大千世界就是個夢境。佛家說的空幻,道家說的虛映實,道理實際上是一樣的。王爺飽覽群書,知識淵博,應該想到,也許現在我們之間的談話,也正在那夢境之中呢。”他說這番話時,一直面向著允祥,二指並攏,指著允祥的前
。允祥覺得似乎有一
溫熱之氣,如絲如縷,悠悠地撲面而來,從眉心直透
臆,橫貫全身。刹時間,他感到陣陣春風吹拂,蘊藉溫存,周身上下無一
不舒暢通泰。又過了一時,他氣清神明,渾身充滿了力量。他縱身跳下
來,向賈士芳一躬說道:“允祥有緣,得遇道長。道長悠遊于空
虛實之間,通行于幽時造化之途,真仙人也!允祥將何以爲謝呢?”
賈士芳一笑說道:“王爺這話說得過了。貧道剛來時就對範將軍說,我是來和王爺結緣的嘛。”
範時繹在一旁簡直看呆了。他聽十三爺和那賈道長的話,好像都是些似懂非懂的玄機,一直不上嘴,這會兒瞅著有了空子,才走上前來說道:“王爺真是和仙長有緣。奴才適才只顧了忙亂,還沒有給二位引見哪。十三爺,這位就是奴才在路上和王爺提過的那位賈仙長。他還是龍虎山上婁真人的關門弟子呢!”
允祥此時心中舒服了,也打起精神來說:“哦,如此說來,小王失敬了。既是今日有緣,仙長能否隨我到京華一遊呢?當今皇上雖然素以儒家之仁孝治天下。但他中的學術卻是包羅萬象,並不排斥佛道。如有善緣,道長還可以爲天下社稷做更多的善事,豈不更好?”
賈士芳不動聲地說道:“如果有緣,那當然是再好也不過的事了,這也是光大我道門的大善緣嘛。不過,小道能不能讓皇上滿意,還要看天數怎麼安排。王爺,您現在能這樣興致勃勃地長談,是因爲貧道用先天之氣護定了的緣故。所以,您還不能過多地勞神,就請王爺安歇了吧。”
範時繹連忙走上前去,幫允祥躺下。回過頭又對賈道長說:“賈神仙的居,也已安排好了,就在對面的靜室,請到那裏去休息吧。”
賈士芳一笑答道:“修道之人,是從不睡覺的,我只是打坐而已,何需費事?況且,王爺這裏還需要貧道護持照料。你有事,盡管去忙吧。”說完,他走向東牆,面西而坐,刹時間,便已閉目入定了。
範時繹瞧著他這樣神密,自己怎麼敢睡?他走到門前看看,見已是三更時分了,便搬了把椅子,守護在十三爺的頭邊,一直坐到天
放明。
允祥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醒來時,已是紅日初升了。他揉著惺松的睡眼坐起身來,旁邊的範時繹正在看著他笑。他見範時繹坐在一邊爲他守夜,覺得很是感動,又回頭看看正在閉目打坐的賈士芳,便輕輕地打了個手勢,帶著範時繹走出了房間。他們一直走了很遠,十三爺才輕聲說:“難爲這個道士,爲我作了一夜的功,我現在覺得好多了。我知道自己的心血不足,能睡這麼一個好覺,已經是很難得的了。他爲我治病,其實也是很累的。嗯?你們這裏爲什麼沒有晨練?”
“回王爺,因爲您昨兒犯了病,奴才怕早上出會打攪您,讓他們到下邊練去了。”
“唉,真難爲你給我打算得這樣周到。”允祥對著初升的晨曦,沿著小道,不聲不響地走了下去,範時繹一步不拉地走在他的身後。兩人誰也沒有說話,似乎都在想著心事。突然,允祥站住了腳問:“老範,你現在想的什麼?”
範時繹一愣,但他馬上明白過來,悄聲地說:“十三爺,奴才看這賈士芳像是個妖人!他太玄了,也太神了。我們在沙河店見到他時我就覺得有鬼,今天他怎麼又追到了這裏?依奴才看,他像是在故意賣弄本領。十四爺是萬歲屢屢提到要嚴加管束的人,奴才一多半心思全都在他身上。您這次來,要帶著十四爺回京,要是再跟上一個半仙兒,叫奴才怎麼能放心呢?”
允祥點了點頭說:“你說得很對,我想的也正是這件事。不瞞你說,我也在防備著他哪!但他昨晚所說的,似乎又都合乎正道。萬歲如今身子不太好,正在尋訪能醫善法之人。所以,我才想自己自試試他。如果他可以爲我所用,就送上去讓他見見萬歲;如果不行,那也就算了。十四爺是不能讓他見到的,我也不會帶著他回京城。等我走時,你設法軟禁了他,然後在這裏等我的消息。”
範時繹點頭答應,兩人又十分機密地商量了一陣,才一同回到住。但這裏卻不見了那位賈道長。範時繹把一名小校叫過來問:“賈道長呢?”
那個小校說:“回軍門,賈道長已經走了。走時,他說不讓小的禀報軍門,他還給軍門留下了這個條子。”說著遞過一張紙來。範時繹接過來呈給十三爺,允祥打開看時,上面寫的卻是一首詩:
道家不慕沖虛名,
奈何桃李疑春風?
無情心香難度化,
有緣異日再相逢。
允祥苦笑一聲說:“他大概是看到我們不信任他,有些不高興,所以就悄沒聲響地走了。”
範時繹卻笑著說:“十三爺,要叫我說,他走了更好。要不,叫奴才今天怎麼過呢?他一走,也免得我們多那麼多的閑心了。”
《雍正皇帝》85 十三爺困厄馬陵峪 賈道長顯能軍營前在線閱讀結束,下一章“86 搶位仇尚且可忍受 奪妻恨如何能罷休”更精彩的內容等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