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乾隆皇帝16 “一技花”施計奪軍饷 劉吳龍具折彈盧焯上一小節]個人提著袍角跪下,深深地叩下頭去道:“奴才等恭請萬歲聖安!”
“起來吧!”乾隆看也不看他們一眼,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良久才道:“吏治這麼難弄,這些人不忠君也罷了,難道自己的良心也不要了?”
一句話說得兩個人都摸不著頭腦,傅恒思量著說道:“主子,出了什麼事?奴才們愚昧,猜不出來呢!”乾隆這才轉過臉來,喟然一歎,說道:“盧焯。盧焯的案子又有新的證據。”
傅恒和讷心頭都是一震:盧焯在雍正朝時,曾是政聲卓著的名吏。雍正年間朝廷推行火耗歸公製度,各地封疆大吏按兵不動,盧焯當時還是一個小小的直隸武邑知縣,不顧上司橫加梗阻,率先在境內實施攤丁入畝、去苛役均賦捐、嚴懲把持公務欺淩小民的大糧戶、大莊頭。蒙世宗
自召見,遷升毫州知州。在毫州禁械鬥、清監獄,境內肅然,家家夜不閉戶;再遷山東東昌知府,構築護城長堤、疏浚運河,赈濟災民,政聲雀起。乾隆三年便已經官居浙江巡撫兼理鹽政,在任期間教民養蠶、紡織,清理省會護城河,請停征海甯塘歲修銀,減嘉興七縣銀米十分之二,請禁商人短秤,下令州縣緝私鹽不得擾民,不准緝拿肩挑小販,鹽場征課不准用刑追索,又減鹽價、免米稅、廣學額……走一
得到一
的萬民擁戴。這些政績也還罷了,他到浙江上任,即請旨改海甯草塘爲石塘,籌備塘河運石料。尖山壩一役勞作辛苦三年,那盧焯也真舍得撲下身子,竟把巡撫衙門簽押房設在工地蘆棚裏,一邊
置衙務,不分晝夜巡視工地,勘查河道
位、湖
漲落,衙中師爺都累死了兩個,終于功成安瀾。不但浙江省,連福建也免了年年防汛之苦。僅此一項,涸田一萬余頃。浙江人爲他修了一座書院,名叫“盧公祠”,乾隆皇帝大喜之余
下手诏,予以褒獎:“尖山壩工,上廑先帝宵旰焦勞,封疆大吏栉風沐雨,辛勞有年,告成于是。不唯慰朕躬而已,且慰先帝在天之靈也!”早已透出口風,要調盧焯任戶部尚書,還要加太子太保銜,不料在這個時候,鬧出一件民事案子。嘉興府桐鄉縣汪姓大族分家,汪家二公子汪紹祖爲分到近廓田三千畝和一塊風
牛眠寶地,暗贈知府楊震景銀子三萬兩,又托楊轉送盧焯五萬兩。這事本來已經了結。恰巧孫嘉诠的門生劉吳龍去福建辦案,風聞此事,具本劾奏。上書房轉過鄂爾泰的批示,著吏部考功司去查。查了幾個月,回奏說,“汪家與楊震景、盧焯三人,均不認承有授受賄賂的事。劉吳龍道路之言不足爲信。”——本來這事已經過去,此刻卻又有了新的憑據!
“論起盧焯其人,朕也是十分惜他!”乾隆撫著剛留起來的八字髭須,在殿中踱著步子,音調顯得郁低沈:“去年冬天他來見朕,又黑又瘦——你們也都熟識他,原來算得一個美男子呢!——手臂上竟
了皮……朕握他的手,滿手都是老繭!這個人……他怎麼會幹出這種事?!”他倏地轉過頭來,看著兩個輔政大臣不言語,瞳仁在燈光暗影裏晶瑩閃動,已是迸出淚花。
傅恒心裏一陣發熱,低下頭去,他未入軍機時,曾以觀風欽差使身份督查兩江、兩廣和福建,
至尖山壩工地,和盧焯共事過幾個月,盧焯的才幹、勤苦、德行,老百姓對他敬若神明,都是自己
眼見的。和自己也相
得很好。此刻卻無法替他回護——他心念一動,盧焯是張廷玉的得意門生,張廷玉一直“病”著不到軍機
當值,莫非爲回避這事?那麼下手的劉吳龍是不是受了鄂……什麼人的指使呢?正自胡思亂想,身邊的讷
說道:“盧焯雖有微勞,那都是臣子份內應作的事。既然貪賄,使君父落了個不識人的名聲,欺君之罪不可恕!盧某素有能吏之名,此乃漢人一貫惡劣風氣,外務清名邀結人心,內中貪婪龌龊不可勝言,應將其鎖拿進京,交部審訊,依律
置。以此顯示天下朝廷至公之心,大小臣工一視同仁。爲此方能杜絕外任官的胡作非爲。”傅恒也想定了,在杌子上俯身說道:“讷
說的雖是,但這裏頭牽扯民事,一幹人證遠從浙江押來,又不知何時能夠結案,等于是將這些證人、無辜百姓放了流刑。以奴才見識,下旨著盧焯就地革職拿問,委派欽差或著閩浙總督德沛嚴加審訊。結案之後視情形調度。這樣似乎穩妥些。”讷
知道德沛和盧焯是過從很密的朋友,但傅恒的話說得滴
不漏,也無可反駁,他喉結動了一下,沒有吱聲。
“好,照傅恒的建議辦。”乾隆神情似乎開朗了一點,回炕上盤膝坐下,扯過劉吳龍的奏折,用朱筆批道:
此奏,乃卿之秉公察奏。朕以至誠待臣下,不意大臣中尚有如此者。亦朕之誠不能感化衆人耳,易勝愧憤!前薩哈諒、喀爾欽之事卿已知之。此事已著德沛
——寫至此,他打了個頓,又加上了副都統旺紮勒的名字:
及閩浙副都統旺紮勒會同谳審。若實亦惟執法而已耳。朕知卿必不附會此奏、以枉入人罪,亦必不姑息養而違道幹譽也。卿其勉之,若複有實據一面奏聞,一面具本嚴參。
寫完,又將一張字條拈過來,遞給近坐的讷,說道:“你們看看,這是盧焯寫給楊震景的信。”
讷知道,這就是劉吳龍新抓到的證據。接過看時,上面寫道:
鏡吾仁兄,托來人所帶銀票已收訖。汪紹祖一案已結,有關人服判無異語,皆兄調有方也,吾無疑議。但此等銀收受,頗類事後收惠,吾心不安。轉告汪紹祖,彼原即有理,已勝訴矣!此銀爲吾暫借,可耳。他常和盧焯有書信來往,從手迹看的的確確是他的一筆草書。讷
一邊將信傳給傅恒,心裏暗道:“這種事也好寫信?盧焯那麼精明,在這上頭原來是個呆鳥!傅恒也是一目了然,苦笑著把信雙手捧還乾隆,說道:“信上言明是‘借’,如果汪氏收有借據,盧某雖存‘不應’之罪,畢竟與受賄有別,請主子睿鑒!”
“這個自然。”乾隆將信粘在奏折上,合住了,歎道:“錢,真是個好東西啊!聖祖爺時,官兒們成千成萬地從庫裏借貸,挖得藩庫空空如也。爲了清債納還庫銀,先帝爺和十三叔幾死幾生,和皇叔們都鬧了生分。到朕手裏,寬嚴並濟,剛好一點,從
庫裏不敢借了,轉過頭來,向老百姓伸手!聖祖爺跟前的高士奇、明珠不說,先帝爺跟前的俞鴻圖,朕是熟悉的,那是多麼精明能幹的人,也鑽了錢眼兒裏,就是薩哈諒、喀爾欽也都不是笨人——一個個都栽了進去!”他不勝煩惱地搖搖頭,口裏像含著一枚其苦無比的黃連葯丸,半晌又問:“你們也愛錢麼?你們將來會不會學這些人呢?你們有什麼法子治這‘錢痨’之疾呢?”
讷見乾隆如此激憤動情,忙伏身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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