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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的雪》第10章

第3小節
劉恒作品

  [續黑的雪第10章上一小節]個朋友他還是蠻稱職的……再見吧!”

  她匆匆地飛進了那座樓房,黑裙子像蓬松的黑se羽毛。她躶露的身ti部位離得稍遠之後,又在燈下顯出瓷器般的光澤。她幹淨得就像一朵剛剛開放的鮮花。然而,她的老練卻令人害怕。她不喜歡一個人的時候,表面上卻不表示厭惡,這是一般的二十歲女孩子能夠做到的麼?在誘人的肉ti裏面包著一顆任何人無法揣測的靈魂。她在本質上和那個澡堂姑娘沒有什麼不同。他遇到的一切都可以概括爲那句使自尊心大受損害的妙語。

  “有這個必要嗎?”

  是的,一切都沒有必要。他昏頭昏腦地對她說出那些話純粹是自作多情。他像個小醜讓一個姑娘耍來耍去。除了扇她耳光,扒她的裙子,除了野蠻地擺弄她,一切都沒有必要。當世界毀滅的時候,他會這麼幹的!他遲早會看看她公主式的傲慢到底是什麼貨se

  他離開這座樓房時,突然想起自行車丟在針織路咖啡館了。

  他順原路走回。小松樹在shui泥路上布出一排又一排黑影。乘涼的人群開始縮回樓房。老人們在咳嗽。他小心聽著看著,在這條路上似乎發現了趙雅秋的什麼痕迹。香shui味兒,鞋印兒。揪落的樹葉。談話的余音。似有若無。似是而非。他想起她chunyin影似的絨毛時,禁不住渾身顫抖。什麼東西丟掉了。永遠也找不回來了,東西本來就不屬于他。他自己讓自己鬧誤會了。

  這就是看到、聽到、讀到、猜到、想到的愛情嗎?他回到家中,躺在涼席上輾轉難眠。想到那張盼時,腦子裏竟閃電似地冒出一連串類似強jian的野蠻的念頭。

  他目瞪口呆。

  他對針織路咖啡館的興趣無情地談漠了。七月下旬,他一次也沒有去,他晚上出攤,每天頂多賣四個小時。其余時間他看書,到公園看入下棋,參觀家具展覽和汽車展覽,他差點參加一個私人開設的健美班,後因離家太遠才沒去成。

  方叉子沒來找他。聽不到逃犯的任何消息。劉寶鐵卻始終chu于緊張狀態,什麼時候去居委會都能看到他。李慧泉給他送過一次電影票,他沒去,讓女朋友去了。李慧泉挨著劉寶鐵的女友看了一場電影,發覺她自始至終在吃零食,一會兒是糖,一會兒是瓜子。李慧泉回來沒跟任何人講起,只是覺得很好玩。這就是羅大ma爲片警介紹的、引以爲自豪的女朋友。她除了吃零食之外,看電影時還tuo鞋。她的皮鞋在電影院座椅下散發出淡淡的腌蘿蔔味兒。

  夠劉寶鐵一嗆。

  馬義甫也沒來找過他。這小子借走四百塊錢之後便銷聲匿迹。李慧泉有時候忍不住想,這個朋友很可能把他給騙了。世面上什麼人都有。人越來越不像人。晚報上有登載,門頭溝一個家夥用開shui澆老母的頭,恨她不死。這是畜生也做不來的事。

  崔永利是八月初從深圳回來的。他在東大橋攤群找到李慧泉,說准備在沙家店租的房子裏請客。

  崔shui利胡子依舊茂密,但人瘦了,皮膚曬得發黑。他的舉止神態都顯得很疲倦,好像剛剛打了一場架。

  李慧泉覺出這人有什麼事要求他幫忙。

  星期六下午,他准時赴宴。崔shui利只請了他一個人。菜是鄉下姑娘炒的,也是鄉下姑娘端上來的。兩個姑娘口音相似,長得也差不多,李慧泉有點兒分不大清楚。那個身量稍高的姑娘老拿眼瞟他。人不怎麼正經。他沒有多想。酒是好酒,菜炒得也不錯,崔永利像是很夠朋友的樣子,不住地講些外地的笑話逗樂。崔永利好像很長時間沒這麼高興過了。

  李慧泉看出這人有些孤單。他也是那種沒有什麼朋友的人。

  跟自己一樣。

  吃了一半飯,崔永利把他拉進裏屋,讓他看一樣東西。靠牆擲著兩個裝肥皂的紙包裝箱,崔永利打開蓋子,裏面碼著書一樣的黑se長盒。錄相帶。有幾十盤。

  “這叫南shui北調,黃shui兒!”

  “什麼意思?”

  “廣州九十塊一盤,到齊齊哈爾能漲出十倍。夠嚇人的吧?”

  裏屋有一張雙人鐵chuang,涼席上胡亂地扔著枕頭和毛巾被。chuang下有三只拖鞋,大小不一。屋的裏角一面是雙人長沙發,一面是電視機櫃。後窗戶用磚砌住,前窗戶挂著厚厚的紫se窗簾,屋中chaoshi而昏暗。

  崔shui利情緒激動。

  “八十盤。二十盤原裝,六十盤複錄,我得快點兒tuo手,這東西粘時間長了膩歪。”

  “想不到你是幹這個的。”

  “別的也幹。”

  “還弄舊yi服麼?”

  李慧泉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崔永利好半天才明白這不是譏諷。

  “弄得不多,都倒蘭州、銀川去了,那玩藝兒在北京賣著玄。”

  “我不怕玄乎、有了貨給我留七、八包,我上次賣賺了。”

  “哥們兒別擠兌我,現在說什麼也不能讓哥們兒掄這個!賺錢的路午有的是,哥們兒只要有膽量,哪條路都走得通。”

  “舊yi服我敢賣,這東西……”

  李慧泉搖了搖頭。

  倆人走出來繼續喝酒,李慧泉的眼睛在茶幾、寫字臺、窗臺兒上掃來掃去。他在搜尋上次看到的那本畫報。他很敏感地想到它,連自己也感到挺不好意思。

  崔永利給他點煙。

  “跟我跑一趟怎麼樣?就一趟。”

  “哪兒?”

  “佳木斯幾個地方。那邊有肥主兒,不宰他們宰誰呀!冷地方人se,愛看這個。我不是第一次趟道,都熟了。你就陪我走走,保證賺錢。”

  “你一個人不是幹著挺好嗎?”

  “這次數太大……最近我膽子有點兒往回縮了。沒辦法。我認識浙江一個倒茶葉的,愣叫人給剁了,想起來嚇人。現在爲幾百塊錢玩命兒的主兒哪兒都有,見了大數不把你吃了才怪呢!跑外的人見了面煙酒不分,qin熱得要命,可誰知道他心裏怎麼想的?捅黑刀子的人全出在這裏邊……不怕哥們兒笑話,我想帶個熟人壯壯膽子。錢怎麼分聽你的。”

  “我不能去。”

  李慧泉連想都沒想便一口回絕了。崔永利正給他斟酒,聽後一愣。

  “別說死,你再想想。”

  “我沒法兒去。”

  “怎麼了?不給面子……”

  李慧泉喝口酒。

  “公安局的人盯著我呢。”

  “出事了?!”

  “沒有。我有個朋友在青海服刑,逃跑了。公安局的人怕我幫他,三天兩頭找我。我離不開。”

  “麻煩……”

  崔永利松了口氣。

  “這次去不成下次。好歹幹一次試試,順手的話咱倆綁一塊兒幹,怎麼樣?”

  “我不給人當保镖。”

  “誰說讓你當保镖了?!”

  “我喜歡一個人幹,沒牽挂。我猜不透別人,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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